第412章 文人风骨(1 / 2)
曹酒衣略略出神:“‘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儒生能做到此,确实无愧‘风骨凛凛’四字。”
萧逐凤继续说道:“后来,在南下去雷州找师父的途中,我又遇见了一个读书人,他叫张执牛。
初见时他,他被黑店的土匪扒光了衣服,关在笼子里,等着被做成人肉包子,狼狈得一塌糊涂。
我顺手将他从土匪屠刀下救了出来,当他说他叫张执牛的时候,我立马记起来这个人。
去岁“儒武大会”儒会上,文院以‘望月’为诗眼出题,好叫甄子羽用剽窃而来的《静夜思》夺魁,当时儒会前八有七名出自文院,入围前八唯一一位非文院儒生,便是这位潇湘书院张执牛,当时的作品似乎叫做《月夜吟》。
那时文院向来与仅次于文院的潇湘书院不对付,作为潇湘书院的读书人,能在儒会上力压众多文院儒生取得名次,张执牛的这份才华,相当不差。
这个张执牛并未能考入文院的最大原因,就是他少时在潇湘书院读过书,屡次在入院考试中被文院刻意针对。
我问他既有此等才华,为何不在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好好的安京城不待,要南下几千里,去兵荒马乱的雷州。
我这一问才知道,这个名字口气颇大想要‘执牛’的年轻人,原来还在我朝户部和兵部都当过小官儿。
张执牛既无家世背景,又无钱财打通关系,自然在官场上举步维艰。
那时候甄如法在六部一手遮天,据张执牛所说,他在户部和兵部任职期间,虽是微末小官,但接触到的东西不少,有些事情,上官不愿做,就推给下官,下官也不愿做,再推给更下的官,一来二去,便有不少推到他的面前。
通过那些杂到不能更杂的杂事,张执牛有了些见微知着的深刻见解。
彼时战乱未起,我也还没弑君,大夏朝政看似稳固,而张执牛只是根据户部历年开支和兵部他能接触到非常有限的大夏以及北莽的兵力军费情况,就能管中窥豹,看出好些东西。
那时他说大夏朝政内忧外患,内忧固然棘手,外患却更是已到了几乎病入膏肓的地步,大夏能否免于一场生灵涂炭,在于师父能否保住北境军权,师父丢了北境军权之后,我朝几乎陷入满盘皆输的死局。
真知灼见呐!
而他张执牛之所以背井离乡一路南下数千里,是他坚信我朝倾颓在即,他要到南疆找到师父,为大夏谋取一线生机,为我大夏保留一颗火种。
最后他说的话我至今记得很清楚。
他说‘此前二十年,我始终抱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心思读书,现在想想,读得小了偏了,今后我立志不为帝王读书,要为社稷读书,为苍生读书!’
振聋发聩!
在张执牛的身上,我看到了八个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感觉:我大夏读书人也不差的,当真是,很不差。”
即使是萧逐凤转述,听了张执牛说的那一番话,曹酒衣依旧有些神驰神遥。
说了半天,萧逐凤终于回到曹酒衣的那个困惑上:“大师兄,你问我‘文人风骨何存’,是对大夏读书人有些失望了吧?
在见识到了宰辅甄如法数十年如一日把持朝政,大夏朝廷乌烟瘴气,放眼望去,站在高位的,多是贪官污吏之时,我曾也这么觉得。
可是我走了许多路看了许多人之后,慢慢改变了我的看法。”
停顿片刻,萧逐凤又开口:“其实文院之中,如邹佳林这般郁郁不得志的儒生何止一人?如老马这般憨直的武夫又何止一人?
这样的人,不过是被打压被排挤,所以世人看不见他们罢了。
而如张执牛这般腹中藏锦绣、胸中有抱负、心中怀天下的读书人,像他这么出类拔萃的或许很少,有他一般精神的一定不少!
这些人,不是没有,而是世人都看不见啊。
造成大夏读书人这般局面的原因,我以为究其根本,用七个字解释足以:‘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镇昏聩无道只知权力制衡,甄如法阴险狡诈翻云覆雨,文院和文官集团中官官相护和任人唯亲的风气尤为严重,彻底堵死了这些人的晋升通道。
在赵镇授意下一手打造的文院和文官集团之中,从来就没有这些人的立足之地,更没有这些人的出头之日,能爬到高位之人,必然是无文人风骨之人。
如今赵镇已死,甄如法也活不了多久,文官集团,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清洗,师弟我如今要做的事儿,就是改天换地,为我大夏尚有凛凛风骨的儒生开一道通天之龙门,让这等胸怀大抱负之人可以以满腹学识福泽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