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们都在走自己的路（一）（1 / 2）

早上六七点，林淮敲响了赵嫣父母家的门。大门上贴着喜庆的红字，屋内却没有传来昨日般热闹的谈笑声。门刚敲响，里面的人便立马就打开了。往后的记忆，就变成了摇摇晃晃的镜头下的记录——

孙阿姨紧张担忧的脸，赵叔叔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表情肃穆，还有满屋的红色，气球，玫瑰……声音也忽远忽近了。

原本晴好的天，也突然变得乌云密布。等林淮赶到赵嫣家，刚踏进门口，客厅里穿着西装的伴郎们都转过身来望着他，莫森、邓泽宇、谢序林，还有几位杨晓旭的朋友，他们的表情和刚才叔叔阿姨的表情一样，个个都欲言又止，或是抿嘴不说。

林淮记得他有些跌跌撞撞，视野中出现了自己的两只手去扒开他们。人一个接着一个后退半步，站在中心的，是也换好了衣服的杨晓旭。杨晓旭像平时一样望着他，神情平淡，他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

“你去送送她吧。”最后，杨晓旭是这么跟他说的。

后来，印象中，林淮开着车直奔机场，油门踩到了底。一路狂奔，凭着杨晓旭给他说的航班还有路上的标识，他一个人穿过人群，跑到警示线旁边，挨个说对不起、借过，等到了最前面，工作人员拦住了他。

他探着身子睁大眼睛在前面的人群中搜寻着她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她的名字。送别的人群中也有看热闹的，也在看着，似乎感觉自己能发现什么。

“赵嫣——赵嫣——你给我回来——”现在，连“嫣儿”也不喊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给我回来！”

“这么大个人了别再任性了好不好！”

“我们这些人你说抛下就抛下了？你可真能啊！你给我回来——”

每句话都是带着咆哮，林淮很想挽留她，但又恨其不争气，心里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语气上倒很冲。

赵嫣原本一直背对着他，这些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但要登机了，看着前面已经有人慢慢排起了队，赵嫣顺着人群上前了几步，又转过头来。

“你他妈就是闲的——”看见了赵嫣，声音和怒气戛然而止。

他们中间隔着好些人，但他们望着对方，就像静止了一样，只剩中间的人流川流不息，人影模糊，像是带着长长的尾巴。

赵嫣提着行李，带着棕色的编织帽子，真的是一副要远行的模样。她侧过身来，目光悠长，接着，是和以前一样的笑容。

和赵嫣的坦然相比，林淮更像是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动作突然就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双眼通红，包在眼眶里的眼泪在机场大厅的灯光照耀下，显得透明闪烁，就是没有掉下来。

赵嫣没有说话，朝他挥了挥手，算作道别。

她转身走了，留不住了。林淮瘪着嘴，忍住了哭腔，但眼泪还是一股一股地流下来。

“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有！”最后一声，他向她吼，双手握成拳头。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回来见我们……要好好活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停地眨，不停地眨，模糊看见赵嫣棕色的背影进了登机廊桥，他这才闭上了眼，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小声嘟囔着。

接着，是抱头大哭，丝毫没有管其他人的目光。没哭多久，他躺了下来，闭着眼一直在抹泪，没了声音。

“先生，先生？”一名工作人员蹲在他旁边，给他递纸巾。

“这小伙子，怎么哭的那么厉害……”人群散去，依稀有大妈感叹的声音。

朋友真的在一个一个离开，无论什么时候。

原来真的，各自有路要走。

婚礼那天晚上，晚宴照常举行，就算做把远方的亲人朋友借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叙叙旧，他们都识相地没有提这门婚事，都热热闹闹的。杨晓旭几个朋友去了外面，聚在一起喝点小酒。

陈曦陪着赵嫣的爸爸妈妈，没有去。

深夜的大山，就像海潮一样，深深浅浅的墨色，此起彼伏。还有风带来的湿气，也许是白天下了大雨的缘故，空气湿漉漉的。杨晓旭他们在山顶下了车，那儿有个民宿，叫了几个菜，这个点儿也没几个人，他们就面朝着外面没有灯光的深山，倒着酒。

杨晓旭一个人站在岩边，微微张开双臂。来自四处的晚风从他指尖划过，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的天空。在这儿，这个时辰，辨别天空和大地的方法，似乎是看远方的远方有没有城市一角的灯光逃逸出来。

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杨晓旭的目光深远。幸好雨后的大山，空气清新流畅，让人胸口不闷。所有人，现在都好像渐渐缓过神来了。

“旭，别在那儿杵着了，过来喝点酒。”莫森一口啤酒下肚，给他拿了一瓶酒放在桌上，酒瓶表面还冒着冷烟。

杨晓旭应声回头，走过来坐下。

“今天你可把兄弟伙儿白叫来了。”说着，莫森给他开酒。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松散惯了，人看起来痞痞的没什么力气，但拍的力度还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