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是我的皓月(1 / 2)
当夜,账簿一直在边上等着大人接下来的吩咐,左等右等,等到夜深了,也只是等到大人的叹息。
那叹息仿佛从亘古而来,其中的悠远彷徨让人心酸不已。那么多的酸涩,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账簿出去了下,让人备了酒菜来。先盛了碗汤,先催着周县令喝下了,然后就倒上了酒。刚开始周大人有些犹豫,可能是心中满溢的酸涩,无处可释放,他干脆就拎着酒壶喝了起来。
从不喝酒的人,喝完一壶要第二壶,喝着喝着就笑了。大声的,放肆的大笑。他竭尽全力的笑,笑得身心都颤抖,笑得撕心裂肺。笑着笑着,眼泪被笑了出来,他也没力气了,就坐在地上,呜呜的笑。
账簿看着他失态,看着他狂笑不止,然后涕泗横流。他没有劝,没有言语,门外都敲了很久的门了,他走过去就开了门。
周老夫人站在门外,久久的看着那样失态的儿子,心里揪疼。没开门前她恨不得踹门,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开门后,她却只是站在门外看着,让跟着的人都退了下去。
周大人笑得肩膀耸动,笑得没力气了,就双手撑地坐地上笑。眼泪快速的流到下巴,流到衣衫上,流到了地上。过了好久,他好像累了,就仰面躺地。
泪干了,笑止了,他看向门口人哑着嗓子,使出全身力气喊道“母亲,您知道么?他就是皎月,是皎月,是我的皎月!哈哈哈”
他满额头的青筋爆起,大声的笑,将刚刚攒的力气都笑完了,然后就静静地躺着,胸口一起一伏,仿若濒死的鱼。
门外的周老夫人,深深的叹息后问“我做错了么?”
“夫人没错。”账簿道。
“他的皎月是那小公子。”周夫人平淡的说。
“是。”
“他满屋的画像都是那人吧。”周夫人依旧平静的说。
“是。”
“是我伤了他吗?”周夫人无力的问。
“不是,是他自己。”账簿继续道。
“府中的公子不是那个人吧。”她依旧淡淡的道。
“不是。”
“他见着那人了吗?大概是没见到吧,不然不会这样吧。他为什么不去见那小公子?”
“大抵是更想护着那小公子。”
“那小公子就那般的好么?”周夫人问道,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儿,让她只求安稳的儿子,这般的惦记,难以放下。
“好。宅心仁厚,救民水火,救治难民,施善一方水土。”账簿抬头看着周夫人道。
“这么美好的人儿,难怪我儿一眼定情。”
“是。”
“我儿打算放弃是因为我吗?”
“不全是,给他些时间。剜心挖肉,要很长时间才能长好伤口。”
“皎皎白月,玉光无暇。我儿不该动心。”周夫人的泪消无声息的落下。
“没有不该,遇到那样无垢的人儿,很难让人不动心。大人心如明镜,皎月就是皎月,不可触碰。”
“真想再见见我儿的皎月,那救我们娘俩的鲜衣公子,多么好的人儿,让我儿望而止步。”
“小公子经历种种,不能惊扰。”
“真是不甘呐,我儿为皎月剜心挖肉,那小公子却全然不知。”她边蹲下抚摸儿子的脸,边叹息。账簿不再接话,到是房梁上灯光照不进的黑暗中,似是有什么动了下。
过了好久,周夫人才退到一边“让人伺候洗漱更衣,让他好好睡一觉,去请大夫过来看看。以后,就让他画吧,让人守着书房,守着那些画。”
“是。”
周夫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皎月啊,高高挂在那高空,也挂在我儿的心中。”
账簿恭送人走远,立刻招呼人将周大人扶起送到了卧房中,让人好生伺候,也叹息的去找大夫了。
院中,清木一袭青衣,望着那吵闹的房间,婢女都退去了,又从里面传出呜呜的哭声。他听了会,拿出随身带的扇子。
他细细的摸索那扇子,入手温润,又想起少年初看这扇子的情景,难怪少年拿在手中细细查看。
“皎月吗?”他自言自语,望向漆黑的夜空。
“皎皎白月,濯濯出尘。动人心房,不敢奢望。”他一直仰头看着夜空,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
“周大人只一眼,都道满腔酸涩,涕泗横流。呼,我该怎么办?”说完他就轻笑离开。
“来人,去备些酒来。”他回到自己的院中吩咐后,就一直站在屋檐下,依旧仰头看天。
“公子,就这一罐了,明日我让管事的备些。”小厮躬身道。还不待他站直,就听到衣服的摩擦声,抬头就不见人了。
清木坐在屋脊上,面朝着酒楼小院,看了好一会,拿起酒就喝了起来。
酒去了一半,他就心酸起来,周大人尚有两人知他心中所想。而他,一开始是不懂,后来越来越想靠近了,才知自己的心思不纯。他无人可说,也无人可问。想来,怎么能不心酸?
他喝着喝着,就笑了,没有像周大人那样撕心裂肺的笑,更不会像周大人那样疯狂的哭。他动动身子,肆意的伸展着手脚。风吹乱了发丝,也吹皱了衣衫。漆黑的夜,就如同他的心海。他伸手按按自己的胸膛,那里面好似很难受,他锤了几下,疼痛却钻进了血肉里,细细密密的疼,让他手脚无力。
一壶酒完,他半醉不醉,拿出那扇子,横躺屋脊上,一手枕着头,一手举高扇子,细细打量。
“玉一般的人儿,有幸并肩,比起那周大人,我何其有幸。”他轻轻的牵起了嘴角。
反观周大人这边,他等伺候的人退下后,静静躺了会,然后就用被子捂着脸哭了。哭累了,他就躺平看着帐顶,不哭不笑,不言不语。
第二日,他依旧躺了一天,伺候的人送了饭菜,他没起来吃。周母来了陪了几个时辰,也没有任何言语。直到午后,人睡着了,呼吸平稳了,她才离开。
过了几日,传出周大人病了,仁叔也收到了消息,就带着吃食和两位大夫上门了。
躺在床上的周大人,听闻是仁叔来了,就起身靠在床边等人进来。
仁叔没想到,他就是按少爷吩咐带大夫来看看人有无大碍,没成想连他都被请进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