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Strange Fake(11)(2 / 2)
接着再经过数秒的沉默后,他像是做好觉悟般地开口:
「……好吧。不过,他们在身为魔术师以前,是我重视的部下。我要你和我约定,你不会做出对他们的魔术回路或精神乱来的举动。」
『我可不是像艾利冯斯?李维或帕拉塞尔苏斯那种魔术师喔!你觉得我做得出那种灵巧的事吗?』
「虽然艾利冯斯氏是否为魔术协会正式承认过的魔术师,目前还存有意见分岐……可是我认为刚才那段话,不该出自一名能做到对有宝具素质的武具赋予『传说』来创造宝具这种灵巧行为的男人之口呢。」
「……唉,是有可能因此改动对方的命运就是了。这部分你就放过我啦。反正我会尽可能往好的方向扭曲的。」
局长本来打算向厚脸皮地告诉自己的大仲马提些忠告,可是他决定吞下这些话,早早结束这通电话。
「……抱歉,我这里出了点问题。晚点再联络你何时会派部下过去。」
『哈哈!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呢!要把胃药准备好喔,兄弟!不过现代的胃药也是种类丰富又有趣呢!要爱护你的胃喔!就这样啦!』
通话结束后,局长往旁边看去。
身为二十八人的怪物成员之一,也是直属秘书的部下站在旁边,递出了一张报告书。
局长无语地点头后,再次重读报告书的内容。
上面写着,在街上出现的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与法兰契丝卡带来的魔术师──也就是「真使役者方」的主人之一──目前正一起行动着。
更让他在意的是有关两人正前往之处的报告。
局长在事前已经听说了关于法兰契丝卡与法迪乌斯带来的,作为我方棋子的主人阵容的事情。
原先预定要唤出剑兵的卡修勒已经死于刺客之手。
会使用魔术的佣兵西格玛,只会与法迪乌斯联系。
至于擅于驾驭强化魔术,甚至被说成连人的概念都已经舍弃掉的一族的末代公主──朵丽丝?鲁珊德拉,也一直没有被警察的监视网逮到,结论就是落入情报网的哈露莉对局长而言成为了贵重的存在。
但是,这个人与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同行是很糟的状况。
──是被洗脑了吗?还是受到了威胁……
──不,考虑到哈露莉?波尔札克的出身背景,也有可能是以正式的交易形式倒戈了。
哈露莉本人不是战斗力高强的魔术师,所以不算是什么问题。虽然有必要警戒咒杀之类的攻击,但是这并非只有她会做,所以自己早就布好了重重对策。
正因如此,该锁定的问题是她究竟唤出了什么英灵。
虽然主人的情报会由「上层」传来,不过不会详细到连谁唤出了什么英灵都知道。对上层的人而言,就连二十八人的怪物也属于弃子的范畴吧。
不过,在参与这次圣杯战争的主人群中,应该警戒的魔术师的据点所在位置这种程度的情报,局长也明确地把握住了。
所以,哈露莉与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这二人正在前往其中一个据点的事,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工业区……她们想与史夸堤奥家族的魔人接触吗?」
╳╳
巴兹迪洛?柯狄里翁这名男人正「刻意地」拒绝作梦。
他藉由对自身施予暗示使身体进入浅眠,并让大脑进入熟睡,使自己只要经过一次短短数分钟的短暂睡眠,就能进行长时间的活动。
这是为了在敌人出现同时可以立即苏醒并展开行动所做的处置,这种利用解散意识的短期睡眠,是在魔术师间也广泛被使用的一种简易魔术。
不过,解散意识这种行为就如同杀死自己一般,所以能频繁使用的魔术师也很有限。
据说世界上还有许多能灵活运用包含这种魔术在内的各式各样睡眠术的「会使用魔术的」佣兵。不过巴兹迪洛基本上很讨厌作梦,所以不容许自己进入浅眠【快速动眼睡眠】阶段。
正因为如此,巴兹迪洛才感到疑惑。
因为自某个瞬间起,他便自己察觉到自己「正在作梦」。
周围是一片被黄昏渲染的海洋。
是自己正搭乘在一艘于金黄色海面上破浪前进的巨大船只的梦。
不过他马上在脑内订正自己的想法。
这并不是梦境。
而是由并非自己所有的情报与魔力所构成的,记忆的共享现象。
视点的高度也比平常的自己处于更高的位置。
能看见处于自己俯视位置的金发男性,面对这边露出高傲的笑容说道:
『嗯?你问为什么我不畏惧你吗?……竟然问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当然是因为我是集超越神之睿智于一身的贤者啊。』
这恐怕是自己正供给着魔力的使役者──阿尔喀德斯的记忆吧。
冷静地观察的话,会发现金发男性所使用的语言,八成是古代爱琴海一带所使用的语言。或许是英灵受到了世界赋予自己的现代知识所影响,又或者是受到连系着魔力通道的自己所导致,回响于巴兹迪洛脑海里的语言,是他平常惯用的语言。
记忆的持有人──恐怕是阿尔喀德斯的意识容器,正立于建造得十分奢华,无法想像是出自古代的船只上,周围还有几名人影。
巴兹迪洛认为,尽管是处于记忆共享的情况下,但是论谁都能明白缠绕此身的魔力有多么恐怖。换作是平常的人类,光是共享这份记忆,就会导致精神发生障碍了吧。
『人类这种存在,基本上都是没脑子的。由于从愚者中选出的愚者首领摆出王的姿态,国家才始终无法统一,还发生战争造成人民饥饿。正因如此,像我这样的人类才必须得到力量与荣耀啊。』
不过,从「力量」这个角度来说,在眼前发表演说的这名男人身上,感觉不出有身边这些人般的浓烈气息。
虽然感受得到有受到某种加护的气息,但是集中感觉详查后,又觉得似乎是将栖宿此船的魔力缠绕于身的样子。
『那些惧怕你的家伙也一样,全都是无药可救的笨蛋。就是蠢才无法理解你这个怪物啊。因为无法理解却又打算利用你,才会一边害怕着你又一边赞扬你是英雄,完全就是一群低劣的家伙。他们和献祭品谄媚非但不是神的使者,甚至连魔兽都不是的食人狼的愚蠢家伙没什么不同。』
朗朗高谈的男性,散发着与其说是沉醉于自己的言论,不如说把自己的话当作唯一事实般,给人一种在描述「极其理所当然的事」的气氛。
周围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眼神一亮频频点头的人,也有以一脸「又开始啦」的样子苦笑的人,靠近船头那名浑身猛兽气息的女性弓兵,甚至以露骨到只差没说出「真是个可疑的男人」的怀疑眼神看向金发男性。
不晓得他是没注意到自己正承受着这种视线,还是即使注意到了,也认为不值一提而忽视了呢?男性仍然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国家……我打造的国家就不一样。我对所有国民实施了教育制度。不仅建立了比那个马厩还气派的学堂,还把我的知识借给底下的万人子民。让所有人都能书能读,不受恶毒商人所骗。唉,虽说如此,大概还是达不到我这般睿智啦。所以那些不足的部分,也只能从这边弥补了。』
──真会说的男人。
巴兹迪洛对男人的演说没有特别的感慨,继续听着。
原本的聆听者阿尔喀德斯,也只是沉默地继续聆听对方的长篇大论。
『没什么,毕竟要成为王,对于这种程度的劳动,我早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大家只要老实地听我的话做,我就会赏给你们相应的报偿与繁荣的国家──不会有任何人感到不安的国家!在那个国家啊……听好了,在那个国家,不会有任何一个见了你就怕的人存在!』
打断本来想说些什么的阿尔喀德斯,金发男双臂大张地自行断言。
彷佛在宣示自己的话就是世界本身的意志一般。
『因为我会让所有人都明白,你既是我的部下、朋友,也「归我所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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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巴兹迪洛恢复了意识。
在周围的,是建设于肉类食品加工厂地下,与平常毫无差异的单调工坊景象。
确认自己正坐在椅子上的巴兹迪洛掏出怀表,确认了此刻的时间自他开始睡眠起正好过了五分钟。
继续沉默了好一会儿,巴兹迪洛考究过刚才看到的光景后,缓缓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样啊。那个男的就是那艘阿尔戈号的船长吗?」
接着,魔术工坊内的部分空间蠢动起来,一团浓郁的魔力块化成人形显现。
解除了灵体化的阿尔喀德斯,开口询问身为主人的巴兹迪洛: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由于魔力的通道连结造成的吧?你的记忆浸蚀了我。我看到在某艘船上,有个嚣张的小鬼正在喋喋不休地说些理想国什么的,旁若无人妄语的光景。」
巴兹迪洛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看到的光景与对其率直的感想。
接着,阿尔喀德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咯咯一笑,像是怀念着遥远的过去般摇摇头说:
「……理想国吗?会在船上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的,肯定是他吧。」
「真是无聊的男人。若是在这个时代,他就只是个不自量力,会在遭到我们这种人彻头彻尾利用榨乾后再抛弃的肥羊罢了。像你这种程度的大英雄,怎么会成为那种男人船上的划船手?」
巴兹迪洛提出以他自己的观点对金发男性的评论与疑问,淡然地问向阿尔喀德斯。
接着,阿尔喀德斯以间不容发的速度立刻回覆他:
「那个男人是包含了所有人类的软弱与扭曲个性的一群愚人的化身。而且无庸置疑地,他总是会持续对同伴说『最能发挥你所长的人就是我』。阿塔兰塔也为此经常对他投以白眼呢。」
阿塔兰塔。
听闻这个据说是与阿尔喀德斯一起共乘阿尔戈号的女猎人之名,巴兹迪洛推测大概就是刚才出现在那副景色中的女性了。
「……但是,那个男人无论是对被当成怪物而遭人畏惧的我,还是对利姆诺斯的女王,甚至是对海岸边不知是否通晓人语的魔物,都会平等地述说相同的梦想。那家伙的目标一直都不是神,而是王。不对,或许在那家伙心里,这两者是没有区别的吧。」
虽然措词过分,却没有污辱人的感觉。
「他忘了我等的导师凯隆的教诲,是个只费心于自己欲望的可悲男人。不过,那个男人高谈的可笑梦话并无虚伪之情。」
就像真的在描述过去所梦见过的事一般,阿尔喀德斯一句又一句地说出关于阿尔戈号的船长这个男人的事情。
「满身污泥与欲望的他,正是我所见过的人类之中最像人类的存在。要是有我甘愿认输的时候,肯定不是那群神将诅咒或是雷电的业火对准我之时,而是被像他那样的人类那永无止尽的欲望焚烧了灵魂的时候吧。」
「……说得好像你很期望这个结局似的。」
「我当然期望。不过那也是在我完成复仇之后的事情。」
接着阿尔喀德斯像是顺口提起一般,说出自己所搭乘的荣耀之船──阿尔戈号的回忆:
「那艘船本身就是真正的魔窟啊。表面上绽放出耀眼光辉的同时,内部却是由充满破灭、欲望,与背叛──人类所有的业形成的旋涡。包含船长在内,共乘那艘船的成员中,应该没有人杀不死我吧。反之亦然。」
「你似乎很中意那艘船。」
虽然是巴兹迪洛面无表情说出的、有些挖苦意思的发言,但是阿尔喀德斯既没肯定,亦没否定,而是淡然地说出那个船团长的下场。
「我听说那个男人最后失去了一切,被那艘与他同甘共苦过的船只残骸压烂而腐朽……或者,那才是那艘反覆无常的船在最后赐给他的,唯一且真诚的慈悲吧。」
看着感慨万千述说着的阿尔喀德斯,巴兹迪洛心中有些疑惑。
──他说得挺流畅的嘛。
──我不觉得他是会想提起过去的男人啊……
巴兹迪洛的疑问,以阿尔喀德斯握住弓,并以弓弭轻敲地板的形式得到解答。
锐利的敲击声自地面响起的同时,阿尔喀德斯的杀气跟着膨胀,工坊里的空气随着声音的波纹突然变得寒冷,并且强烈地震动起来。
「我会说这么多,是为了公正地向你传达,接下来我要告知的事情意义何在。因为我不想受到诽谤,说我像是自称为神的无法无天之辈,带给人毫无道理的死亡啊。」
「……你想说什么?」
尽管曝露在阿尔喀德斯的杀气之下,巴兹迪洛依然没有半分动摇。
在这般换作一般人类,说不定肉体会比精神先崩毁的压力中,阿尔喀德斯声音低沉地向主人说出「忠告」:
「虽然那家伙的确是个无药可救、傲慢,又不自量力的愚者……但是他仍然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没有搭乘那艘船的你轻率地污辱他。」
那是直接的恐吓。巴兹迪洛判断,要是自己再次说出藐视那名船长的发言,阿尔喀德斯将会毫不留情地直接攻击过来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虽然我不会道歉,但我和你约定,以后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
短暂的寂静后,阿尔喀德斯解除杀气转过身,背对着巴兹迪洛。
见到那副背影,巴兹迪洛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为何那不值得一提的对话光景,会特地经由魔力通路流进自己的意识一事。
对阿尔喀德斯这男人而言,待在那艘船上的日子正是他少有的,不被当作「神之子」,而是被当作一个「人类」对待的时期之一。
若要举出其他候补,大概就是童年,或是与后来注定会死的妻子调情的时候吧。
这些如踏脚石般浮现,名为「阿尔喀德斯」的「人类」痕迹,正是堆叠构成出现在的他的一切吧。
──何等扭曲的事啊。
让他扭曲的始作俑者虽然这么想,却未表现出同情或藐视。为了今后能顺利地运用他,巴兹迪洛将刚才的对话铭记在心。
──或许,那名船长也确实是名英雄吧?
巴兹迪洛一边稍微往上修正以作梦形式所见到的金发青年的评价,并思考起关于今后的计画时──工坊里的通讯设备传出来自肉类食品加工厂地上部分的联络。
「……怎么了?」
回覆巴兹迪洛冷漠询问的,是位于一楼的部下魔术师有如悲鸣般的话语:
『是、是艾因兹贝伦!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出现……』
部下的话就此没了后续。
设备中随即传出激烈的噪音,最后在留下疑似有个人类倒地的声音后,通讯便中断了。
「……」
巴兹迪洛无言地站起身,看向通往地上的阶梯。
阿尔喀德斯也像察觉到异常状况般,握起弓嘀咕道:
「……气息只有一个啊。不过,好像有某种复数存在。」
是身为英雄的直觉,或是类似心眼的能力吧。
阿尔喀德斯认为自己感觉到的微小气息,与打倒巴兹迪洛部下的人应该是不同的存在。
接着,就像要证明他的判断般──
阶梯处传来「喀、喀」有人走下来的脚步声,而且听起来是两人份。
数秒后,出现于工坊内的,是以纯白色肌肤与白银色头发为特徵的人工生命体女性,以及蜷缩着身体躲在她身后的,一名像是魔术师的少女。
到了这地步,巴兹迪洛和阿尔喀德斯也理解状况了。
这名像是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女性身上之所以会感觉不到丝毫气息,是因为她驱使自己的魔力只在自己周围循环吧。
面对眼前半径数公尺的魔力半球体,阿尔喀德斯无言地拿着弓,巴兹迪洛则是泰然自若地发言:
「你是艾因兹贝伦的人偶吧。来这里做什么?」
与全然不带感情的巴兹迪洛有如对称般,人工生命体女性脸上浮现快乐的感情,伴随着柔和的笑容开口:
「哎呀,瞧你浑身都沾满了污泥呢……已经有一半放弃当人类了对吧?」
「既然如此……就算把你连同旁边那名扭曲了的英灵一起杀掉也无所谓吧?」
╳╳
那个阴暗的世界里,充满着浓密的森林样貌。
周围长了数棵宛如高楼般的冲天巨杉,像是不允许此处冒出新芽般,浓密的绿荫宽广地包围了这片大地。
在那片昏暗处中,座落着一道更浓密的黑影。
虽然呈现着深色土壤的颜色,实际上内侧却充满了浓郁的魔力与生命的光辉。
在那块如黏菌般蠢动的土块内部,正重复着各种不同的「话语」。
正确来说,那些甚至不能算是语言──「意志」的团块正在将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渗入甫诞生的土块灵魂中。
──贯穿,然后缝住吧。
──你是贯穿一切的枪,也是缝住世界之理的楔。
──你拥有被制成人偶的素养,也有该这么做的义务。
──是为规劝我们这些地上的傲慢所投放的,最初亦最后的慈悲。
──让人类这个物种想起自己的责任吧。而且,要由你来引导。
──贯穿,然后缝住吧。
──但是首先,你要学习。
──你必须要知晓。
──知晓所谓的人类。
──在恩利尔的森林里,乌图已经创造了「完美的人类」。
──去看,去说,然后让自己模仿其外形吧。
──之后,尼努尔塔就会将力量分给你吧。
──在投放到乌鲁克的森林之前,你必须和乌图养育的「人」在一起。
──完成吧,成为人偶。
──因为你是模仿着一切生命的土块。
──去与人类交谈吧。
──贯穿,然后缝住吧。
数道来自世界本身,向着土块的核心所响起的话语。
土块仅是身处森林的影子中,依言语的命令寻求着。
必须知晓人类。
必须与据说由乌图养育的「完全的人类」相遇才行。
接着,当森林的空气变得更为骤冷的瞬间──「那个」出现在土块的面前。
内部回响的「言语」膨胀起来,使土块本能地明白那个就是「完美的人类」。
无法断言对方性别,仅能理解是摊开于森林中的泥的「那个」──
正不停发出含有对世界一切的恨的,永无止尽的怨声。
╳╳
森林中
「怎么了吗?看起来饱受梦魇的样子。」
被恩奇都温柔轻抚背部,身为主人的银狼缓缓睁眼。
接着在看到周围有光射入的森林后,才放心般地以自己的头磨蹭着恩奇都。
几声嘶叫后,恩奇都的脸色微微一沉,发自内心般歉疚地开口:
「……是吗?那一定是我诞生前的记忆吧。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对银狼如此述说的同时,恩奇都静静地阖起眼。
接着,他一边回想着如今已成遥远过去的时代,一半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
「不管是乌图还是其他诸神……除了伊丝塔与埃列什基伽勒以外的人,真的都深信『她』是『完美的人类』。不……要是我没有在『她』之后又邂逅了夏哈特与吉尔的话,或许我也会一直如此深信着吧。」
彷佛是要安慰露出哀伤眼神的恩奇都,银狼发出「咕呜」的温柔叫声。
恩奇都对银狼回以微笑后,一边仰望着与当时仅有一丝改变的星空,一边说出「诸神」的结局。
「或许在那个时点,就已经无法阻止与巴比伦尼亚的人们诀别这件事了呢。」
╳╳
旅馆 水晶之丘 最顶楼
「唔……这种程度仍然远远不及我在乌鲁克的房间呢。」
「怎么会……已经如此美丽了耶。」
缇妮?契尔克才发出惊讶之声,她的使役者英雄王便略不高兴地断言:
「当然,因为这些都出自我的宝库,每件日用品都是顶级的啊。说起来这个时代的气氛与我的宝物就不相衬。原本的话,这些量可是完全不够。凭这种程度的房间就要展现我乌鲁克的荣华,实在太狭窄了。」
英雄王说道,并环视着的这间旅馆套房,已经与数小时前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虽然玻璃窗之类的部分因为遭受阿尔喀德斯的袭击而被破坏了,但这间套房仍然是史诺菲尔德市内最高级别的房间。家具与寝具皆属一流,对平常居住于沙漠地带偏远聚落的缇妮而言,完全是属于别的世界的高价品,然而──
在傍晚的时候,不断述说乌鲁克城墙是如何建造的英雄王,终于开始提及他是如何完成乌鲁克这座城市后,过了一会儿,便提出要更改房间的摆设。
看来这名英雄王似乎对于缇妮等人是不是完全没搞清楚乌鲁克的美好之处抱持疑惑,他对缇妮的黑衣部属下达「将家具全部搬去走廊」的命令后,便从自己的宝库里取出各式各样属于巴比伦尼亚时代的装饰品。
缇妮为那些宝物的美丽而睁大了眼。
走在摊开的地毯上时,她彷佛有种正走在云上的错觉,看来是以石头削成的桌子上,陈列着绽放出未曾见过的光辉的餐具。
要是稍有差错,可能就会被说成俗气的众多黄金装饰品也是,其设计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彷佛是将染成黄金色的麦田浓缩起来般,内涵了单纯之美。
黑衣人中的一人认为「……平常的英雄王穿的盔甲才是最耀眼的」,但是想到此话要是出了口肯定会丧命,便将这句话与冒出的冷汗一同藏到身体的最深处去。
就连属于宝石中并不怎么罕见的青晶石也是,从英雄王的宝库中出现的,是与缇妮至今以来所见过的青晶石有着天差地别的存在。
看起来像是白浪的结晶物光辉,分布于由晶莹剔透的蓝色所包围的石头表面上,令她有股彷佛是将真正的海封入石头中的错觉。
这块石头一旦裂开,就会从中涌出大海,诞生出星辰与生命。
──要是英雄王如此述说,缇妮想必会囫囵吞枣地全盘接受吧。
即使用了如此美丽的巨大宝石装饰房间,英雄王仍然不满地说出「还不够」。
「果然还是该从基础的王宫……不对,应该从城镇本身开始建造吗?你觉得呢,缇妮?」
「那般高贵的城市,对并非乌鲁克子民的我等过于惶恐,会不敢行走的。」
「别说那种蠢话。能不能站在石板地上,与是否身为乌鲁克子民根本就毫无关系。」
严厉否定了缇妮这番话的英雄王,俯视她说道:
「由我的角度来看,无论谁都是平等的杂种。生来的贵贱之分更是连一张金箔的差距都没有。我会认可为我乌鲁克子民的,唯有那些心怀要凭一己之力开垦荒野之意志的人。」
接着,英雄王似乎是想起了乌鲁克的人们,表情稍微软化了些,继续说道:
「譬如有个从酒场姑娘当上祭祀长后,竟然敢对我怒吼,让我重振国家的杂种。虽然唯独信仰粗心的女神【伊丝塔】这点令我费解,不过那也是符合我的子民所应有的一种状态啊。」
「也有那样的人物在啊……」
「也不仅限于那家伙。乌鲁克的子民虽然全都拚命地在求生存,却没有人认为是一种苦。其中虽有敬仰依靠我的人,却没有只是想巴结奉承我的奸人。因为企图着那种事的心术不正之辈,还不需要我看清他们,就会先自己垂死荒野了。乌鲁克的子民就是生存在那种时代。」
英雄王话说至此,一边沐浴在自窗户照入的晨曦中,一边望向缇妮。
或许是使用了特殊的魔术吧,英雄王看着紧绷精神一夜没睡的缇妮,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
「我允许你去就寝。既然生为人类,就要以自然的形式去顺应本能的欲求。」
彷佛看透了缇妮正在使用何种术式般,英雄王说出了犒赏部下的话语。
「可、可是王!王都在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怎能只有我贪图睡眠……」
「那么,我就以王的身分命令你。去休息。就算只是短暂片刻,要是让我的部下过劳而死,可是有损我王的名誉。」
即使这么说了,缇妮还是不知所措。英雄王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应该说过了吧。要将身体与性命奉献给我是无妨,但是我不需要不成熟的灵魂。」
「……!实、实在很抱歉!」
目送了言谢数次后才前往寝室的缇妮,英雄王看向留在房间里的数名黑衣成员。
对于平常都视他们为无物的英雄王此举,黑衣集团之间泛起了一股紧张感。
「你们也很辛苦啊。要敬一名不成熟的小姑娘为主人是种痛苦吧?」
「您、您怎么会这么说呢,那种想法我们才……」
头一个露出谄笑的人,英雄王眯眼以对。
──先是一人吗?
身为英雄、暴君与贤王,并以英灵身分观察过无数人类的吉尔伽美什,瞬间就看穿这名男人是「内奸」一事。
不过他没有指摘对方,甚至不打算以念话告知缇妮。
──虽然估计鼠辈会有个十只……看来接下来还会增加吧。
英雄王一边在内心咯咯笑着,一边将反射晨曦的玻璃杯握于掌中开始转动起来。
──也罢。反正这群人不是我的臣下,而是缇妮的部下。
──她会如何制裁心怀叛意的部下呢?或者她会就这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呢……
──杂种啊,既然你说自己不是幼童,就将应有的内心状态展现给我瞧瞧。
──我就以王的身分,慢慢地测量你真正的价值吧。
接着,英雄王以无人听得见的声音,开心地喃喃自语:
「杂种啊,若你果真只是普通的幼童,那现在就尽管在梦里漂荡吧。」
「因为即使那是场恶梦,也远比现实美好喔。」
╳╳
梦境中
沐浴着由窗户照入的晨曦,缲丘椿醒了过来。
「早安,黑漆漆先生!」
她一打招呼,彷佛要覆盖天花板般站立在前面的黑色巨人便开心似的蠢动。
窗外传来小鸟的啼叫,从那里窥视庭园,还可见猫与狗在和乐地嬉闹玩耍着。
「早啊,椿。早餐已经做好喽!」
打开门就见到母亲的身影,还闻到了从楼下飘来的煎培根香味。
「嗯!早安!妈妈!我马上下去!」
椿以天真的笑容回应母亲。
对居住在史诺菲尔德的人而言,这可说是一如往常,平凡的一天。
而椿最渴望的这种日常,今天也再次揭幕。
「果然,大家之前都外出去了呢!」
吃完早餐后的椿一边与动物们玩耍一边散步时,发现街上的景色与昨天以前不一样了。
大马路上变得偶尔会有车辆驶过,镇上也能看到稀疏的人影。
由于椿几乎都窝在家里,所以家人以外的熟人并不多。
即使如此,当她想起一开始因为镇上空无一人而不安及惶恐的事时,她再次向走在路边阴影下的「黑漆漆先生」言谢:
「黑漆漆先生,谢谢你。要是连黑漆漆先生都不在的话,我肯定会既害怕又饿着肚子,然后就这么死去吧。」
对年幼少女的发言,黑影仅以摇晃蠢动的方式回应。
人影稀少的路边,在电线杆阴影中蠢动的黑色团块──这怎么想都是恐怖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产物。但是椿彷佛完全委付了信任般,天真无邪地对其投以微笑。
并非因为椿明白自己为何能那么轻易地接受那个黑色奇异存在的原因。
虽然年幼──不对,正因为年纪小,本能性地对此心怀恐惧也不奇怪吧──可是椿总觉得对方是能放心对待的事物,打从一开始就不曾恐惧。
也因为她自己从未对此抱持疑问,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去思索她与黑色团块的亲和性问题了。
直到今天的这瞬间为止。
「欸欸,我也可以摸摸那些狗和猫吗?」
被突然攀谈而来的声音吓到的椿,慌张地转头望去。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初次见到的少年。
年龄应该比椿年长几岁吧。不过以大人的角度来看,这两人都是一副「幼童」的外观。
「呃……嗯,可以啊!」
尽管椿对此不知所措,却还是高兴地接纳了少年。
此时的她尚未察觉到某件事。
那就是在少年出现的瞬间,黑影──苍白骑士像在警戒什么似的大大膨胀起身体。然后,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椿对少年微笑的瞬间,黑影又放心似的恢复成原来的身体大小。
另一方面,少年亲眼看到黑色团块有过这样的蠢动后,也像是解除了警戒般,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啊,太好了,他将我判断为小椿的同伴了呢。
──毕竟系统类的使役者我也无法看穿其各种举动,内心忐忑不安呢。
少年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抚摸狗的脸颊,并对椿露出天真地笑容开口:
「捷斯塔。」
「咦?」
「我叫做捷斯塔?卡托雷,请多指教!」
╳╳
某魔术工坊
在昏暗的工坊里,随意躺在床上的幕后黑手与其唤出的使役者正和乐融融地大口吃着点心,浑然不知在一个少女的梦中有两名孩童邂逅了彼此一事。
「嚼嚼……这个真好吃。那边的点心也给我吧?」
「吃太多会发胖喔──」
「我是英灵,不会胖的──」
听到少女──法兰契丝卡的忠告,呈现少年身姿的术士──法兰索瓦?普列拉堤一边自满地笑着,一边撕开点心的包装袋。
听到他的发言,法兰契丝卡不悦地鼓起脸颊后说道:
「当英灵真好──我也来当英灵如何?你觉得要是我现在以法兰契丝卡之名干出什么大事的话,能够成为英灵吗?」
「我觉得只会被我统合为一吧──话说,现在的你与以英灵身分从座上拷贝出来的你是仅有记忆相同的不同存在,所以『来当英灵如何』这句话本身就不对劲了。不过,其中也有以活着的形式受到召唤,前往各种时代的例外存在就是了。」
对普列拉堤的这段话,法兰契丝卡一点一点地咬着日本的点心铜锣烧,一边费解地说道:
「阿特莉亚妹妹也是属于那类的吧?哎,管他的,反正这次没召唤到她……唉,本来以为这能成为惹恼师傅们的好点子呢──能虐待阿特莉亚妹妹的话。」
「我不觉得师傅的师傅只是在塔里摆出有点不悦的表情,那些精灵就会慌慌张张地大喊大叫就是了。」
「是吗……也对啦。在冬木掀起的第四次时好像也发生了各种够她受的事情,可是师傅们似乎到最后都没有出面帮助她呢。」
「大概觉得没有必要去吧,不过就算想去也做不到啊。在不列颠的话就算了,毕竟这个世界已经没剩下足够让师傅们从那座湖横渡大海的神秘了。真要做到就势必得剥去世界的本质才……咦?」
尽管内容难以理解,两人仍以年轻少年少女的对话气氛交谈着,但是──看见摆在周围的无数萤幕其中之一所映出的影像时,少年伸向点心的手停住了。
那是以远景映出法兰契丝卡当作棋子所使用的魔术师们的据点之一──巴兹迪洛?柯狄里翁的魔术工坊座落处的工业区影像。
影像中,其中一间工厂的烟囱正缓缓崩塌──而在扬起的烟尘中映出了一道非比寻常的巨大异形影子。
「……那是什么?怪兽?还是水晶洞穴的巨大蜘蛛?」
少年普列拉堤在床上坐起身子,兴味盎然地盯着画面。
看来那个巨大的异形正在与阿尔喀德斯战斗,工厂区开始扩散着激烈的破坏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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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蜘蛛八成还没醒来吧。或许是不列颠的咒猫?」
「那个看起来不像狗或猫耶?是谁召唤出了巨人族还是皮克特人的王吗?」
接着,法兰契丝卡在影像的一角,发现一张正在奔窜的熟悉面孔。
「哈露莉妹妹?」
因为是远望所以无法明确判断,不过在下个瞬间,那道怪兽般的影子以像是要保护她不受飞散瓦砾打中般的方式移动,将那些瓦砾全部挡下。
察觉到自己准备的棋子不知为何正在巴兹迪洛的工厂使唤「某物」大肆胡闹,法兰契丝卡的脸上露出恍惚的笑容,并且抱住那个萤幕不断喊道:
「骗人!不会吧不会吧!好厉害!哈露莉妹妹还挺强的嘛!本来只想把你当成凑人数的而已,结果却唤出了很厉害的家伙呢!那个玩意儿真的是『那位英雄』吗?可是这魔力量不太对劲吧?啊──感觉内脏都疼起来了!真是的,我最喜欢会做出这种预料外举动的孩子了!太棒了!之后得抱一抱她,还要请她吃蛋糕才行呢!」
与正气喘吁吁又脸带红潮的法兰契丝卡形成对比,少年姿态的使役者语气别扭地向主人发出抗议:
「喂──我看不到画面喔──」
就这样,人们迎接黎明──
对圣杯战争的众参与者而言,可谓正式战斗的开始之晨。
对史诺菲尔德的一般人而言,可谓破灭的肇始之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