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献给她的一朵黄玫瑰(2 / 2)
踏出第四步时,身后传来一声“喀——”的声音。岛村急忙回过头。
纯白的少女,梦中的再会。
她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情愿的走了出来。
“那个……请问你找谁?”
岛村浑身冰凉,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哀伤。
他幻想过和穹的再见。
很多次。
是像初见时,两小无猜的亲密。
还是分离时,嫌弃冷漠的无情。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穹会这样看似亲切有礼、实则冷淡客套,如同对陌生人一样对他。
“索,索啦(Sora),你,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疑惑地打量这个长相清秀、面色苍白的少年。
“你是?”
“我是岛村,就住在你们不远处。我们小时候曾经在一起玩过。你身体不好,你父母给你做了一套黑色的祈愿服。你特别喜欢吃零食……”
岛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把对她的回忆说了出来。
“黑色的祈愿服……”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岛村心中大为振奋,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她眼中那一丝不耐烦。
那种明明不想再聊下去,却碍于礼貌不得不浪费时间的表情。
“啊啊……我听说你们回到了这里。来看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
岛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回到依媛家,姨妈正在打扫卫生。
“啊,小俊,你回来了,刚才有个女孩子来找你……”
“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下。”岛村低着头,快步走回了房间。
岛村一头倒在床上,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手背贴在额头上。
“Sora……”
记忆又回到四年半前的那个夏天。
也就是失去父母的半年后。
父母去世后,他和姐姐分别被亲戚收养。
那时他即将14岁。
客厅里,姨妈和前来拜访的人相谈甚欢。
岛村一个人坐在小院中。
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啊喏,你在这里干什么?”
岛村回头。那是一个有着奶油一样白的头发,身穿黑色祈愿服的小孩。
岛村眉头皱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嫉妒的原因,他不喜欢小孩,特别是哭闹的小孩。每次看到有大哭的孩子,都会有种愤怒的感觉。
岛村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开!”
“唔啊!”小女孩被吓得后退两步。
岛村没有理会,向外走去。
这便是他和穹的初次见面。
晚饭时,在表妹和姨妈的交谈中,岛村知道了今日来访的是春日野家。他们家在上一代就和依媛家关系很好,只是后来春日野夫妇定居东京,两家关系才淡了下来。现在正是暑假,夫妇俩带着孩子回老家避暑。
同时也知道了春日野家的女儿的名字——穹。读作Sora(索啦),意思是天空。
岛村第2次见到穹,是一个星期后。
春日野夫人又来拜访姨妈了。
因为大人就在不远处,岛村不愿意让姨妈为难,没有像上次那样不耐烦的甩脸色。
但也算不上热情,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另一边。
“哥哥,哥哥……”
小孩子似乎总是这样,能很快将不高兴的事忘记。她像是忘了上次发生的事,很亲密的扯着岛村的衣角。
岛村不耐烦的扭过头,盯着这个有着一头纯白的发的小女孩。“干什么?”
“你把嘴张开。”
岛村看着她,没有动。
“把嘴张开,啊——”
看到姨妈似乎看向这边,岛村皱着眉头,张开了嘴。
然后,他感觉嘴里多了样东西——穹扔进来的。
这小鬼在耍我!岛村眼睛瞪了起来,举起了拳头,却又突然停住——他感觉一丝甜意从口腔中传来。
原来是块糖。
岛村像一块木头,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像是盛夏的精灵一样纯白、梦幻的女孩。
穹露出了比试界上任何东西都要纯粹的笑,“只要吃了糖,就不会生气了。哥哥,我们去外面玩吧……”
看着她的笑,岛村突然有种羞愧感。
就像是丑陋的毛虫在美丽的天鹅面前一样,不敢直视对方。
我刚才竟然还用那么大的恶意去揣测她,那么生气,我……岛村突然感觉鼻头一酸,忙扭过头去。
见岛村拒绝,穹脸上挂上了失落,一个人向外走去。
“等一等!”岛村叫住了她。
见岛村跟上来,穹又一次露出那温暖人心的笑。
……
盛夏,蝉鸣,刨冰;海边,烟花,波子汽水……
在那个夏天,岛村又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和幸福是什么意思。
岛村第一次说那么多的话。他将自己生命中他觉得有意思的一切,全都向她说出。
雪灯节、萤火祭、放电影的茶楼……
岛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希望能够打动她,希望她能对这样的生活产生好感。
和她约定,明年一起去看雪灯。
那成了岛村那段时间最期待的事。
“等到雪灯升起来时,就向她告白吧……”岛村这样期待着。
直到某天,那个不幸的消息传来。
姐姐溺水而死。
她在当地一家神社游玩时,不幸失足落入湖水中。
岛村不敢相信,躲在自己房间里哭了三个小时,最后沉沉睡去。
由姨夫带着他,前往札幌去参加姐姐的葬礼。
和不认识的人见面问好,听他们说着感慨和安慰,又或者是得几分眼泪。
岛村全无表情,机械而冷淡的回应。
之后就岛村的抚养问题,亲戚们又产生了一些争论。
岛村在北国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最后在他的强烈坚持下,他才又回到这个小镇。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雪灯节已经过去很久。
那时又是一个盛夏。
当他从闷闷不乐的表妹那里知道春日野一家又来到这个小镇时,岛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他已经哭了太久,伤心了太久。已经到了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丝安慰——那种真正的、能让他心里放松的安慰——的状态。
一种已经到了极限的状态。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跑向了春日野家。
然而,就是那一天,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