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暗箭（二）（1 / 1）

常和的情况也不错。新南港在他的监督下终于建成，由于此港有免税的优惠政策，在占婆经停的海商船只纷纷来新南停靠。以宋商为主的商人团体在新南赚的盆满钵满，街道旁酒馆茶社、勾栏瓦子、各类特产店铺鳞次栉比，街上处处是宋人的面孔，说的也都是官话，让人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大宋。可以想见，只要假以时日，此地必然成为占婆最繁华的所在。

贸易使新南快速发展，也给港口的管理者带来了可观的收入。常和粗略给江枫汇报一下，短短数月间，已从商铺、仓储、服务娱乐等行业抽取租金、税费五万贯之多。这些钱有两成要交给占婆王室，其余则为净利。

“这么多！”江枫摸了摸鼻子，想不到这小小港口利润如此丰厚。新南与平安不一样，它的初始投资是郭守义和江枫一起提供的，因此这一块利润分配得跟郭守义商量，江枫决定暂时放在常和手里，作为发展港口的资金。

常和道：“东家，您这次带了这么多大船，可是要做一宗大生意？”江枫向二人说了买米的想法，郑广道：“此地一年稻熟三次，而且少有海商会来此买粮，因此王城中并无大宗粮食储备。俺这里大约只有个一千石上下，大郎如确有此意，待俺禀告王上，命各部落将稻米集中运来。”江枫点头道：“有劳郑大哥了。”

第二天，占婆王在王宫召见了江枫。笑眯眯的收下江枫的礼物之后，邹亚娜道：“江先生，你的来意本王听大都督说了，稻米这东西库存确实不多。两千石以下可以立刻给你，这是本王自己的库存，便当做回礼送与先生好了。”

江枫对这位占婆王的慷慨表示感谢，但两千石肯定不够，他至少要买三万石。三万石，那可是三百六十万斤！这个数字，让邹亚娜听了也是一惊，只好让江枫多等两天，让各部将存粮尽快运来。

等待的时间，江枫便将手中货物在当地发卖。最大的买家当然还是占婆王室，他们吃下了所有绢帛绸缎和五万贯铜钱，其余瓷器杂货也很快售罄，换成了价值昂贵的一担担香料、象牙和玳瑁。占婆王的使者迅速奔赴各地传旨，命令各部将库存稻米集中到王城。各部落听说有大宋海商大批购买稻米，都有些纳罕，什么时候稻米也成了好东西了？占婆市面的米闻声涨价，每石从七八十文涨到了一百文。由于利益的驱动，很多外地商人纷纷运送稻米来到王城。江枫敞开收米，十几日间，陆续买入四千多石。

赵环儿很郁闷。这该死的亲戚早不来晚不来，非等到枫哥要出海的时候来，为了不把霉运带到船上，自己只能留在岛上，一等就是七八天。小乙虽然是个不错的玩伴，但赵环儿却不想只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况且小乙身边那位吕大叔，总是用那种凶巴巴的眼神瞅着自己，就跟自己欠了他五百吊钱似的，真是莫名其妙。她把想做点事的想法跟谢平川说了，老谢是知道她身份的，态度恭敬的问道：“不知姑娘想做点什么呢？”“什么都行啊。只要能给枫哥帮上忙就好。”赵环儿脆生生的答道。

老谢看着她灵动的眼睛，那里面映出自己苍老的面容。这个孩子聪明勇敢，饱经磨砺，心智稳定成熟，最难得的是对江枫一往情深，这不正是自己最好的接班人吗？虽然这孩子有赵宋皇家背景，但既然已经与其兄长决裂，这身份将来反而可能成为江枫的助力。他微笑着点点头：“好。那你先跟在我身边吧，眼下正有一件要紧事要办，咱们一起参详参详如何？”

数日后，广兴号出现在泉州码头。谢平川带着换了男装的赵环儿，在泉州城买了一个小店面，注册了一家“麒麟商社”，然后就兜起了圈子，交引库、抵挡所、榷货务一家家看过去，一边看一边讲解这些机构的运作之法，赵环儿学东西很快，短短一天功夫便基本上理解了大宋经济运行的脉络，自觉受益匪浅。然而随后老谢的动作就让她看不懂了。

谢平川动用两万贯现钱，在交引市场买入大量盐引。所谓盐引、茶引就是购买食盐或茶叶的许可，有了它们才可以在朝廷控制的榷场买入专营的盐茶等货品。大宋商人们获得盐引的方式有三种，一种是直接从别的商人手中购买，一种是从交引库购买，还有一种是商人押送粮食至边关前线，即可得到当地官府发给相应数量的盐茶引。由于它们自身有价值，可以交易，久而久之，盐引茶引已经成为一种有价证券，其价格随着物价、天下形势的变化而起伏。神宗年间，仅盐茶引市场流淌的现金便有两千五百万贯之多！

以今年的形势来说，买入这么多盐引可说是相当冒险的举动。谢平川随即指示广兴号在莆田、福州、瑞安、明州、吴江等地一路停泊，沿途每个城市开设一个巴掌大的小店面，并不断收购粮食，直到将船舱填满。这种行为看得赵环儿大惑不解，枫哥不是去买粮了吗？咱们何必买这些三四贯一石的高价粮？老谢微笑不语，让她自己琢磨。

广兴号来到杭州时已经是五月下旬。江北的难民潮已经波及到此处，至少有十几万难民涌入杭州附近，城外到处是难民为了暂时容身而挖的地窝子。为了防止饥民暴乱，官府出面施粥救济。一碗清水一样的粥里没有几个米粒，每人就靠这一碗稀粥吊命。但因支撑军队调动，官府存粮也不多了。随着库存紧张，粮价还在上涨，已经到了六贯三百文。

谢平川在十三浦商帮的会馆找到了高闻达和曹铮两位掌柜。根据高闻达所说，有几家大粮商还是有不少存粮的，尤其是本帮的东主陈一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从沦陷的江北把自己的家当运过江来。

陈一敬的名字有些熟悉，听到“江北”两字，谢平川忽然想起，那日扬州江边那个形迹可疑的老头子就自称陈一敬，正是他大声呼喊，让江枫不忍离去，险些被金兵困住。这个人，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