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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归途(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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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酒饭,天色已晚,江枫正要回去休息,高文达却神神秘秘的将他拦住了,说是郭守义交待他办的一件要紧事,今晚就得交接给江枫。他在江枫耳边细细耳语几句,江枫听完满脸惊讶的盯着他,看到高文达重重的点头,才真的信了。

半个时辰后,高掌柜带了江枫、谢平川,冒着寒风重回码头,在天字乙号仓库门口停了下来。他轻轻敲了两下厚重的大门,低声道:“陆川,是我,开门!”那仓库木门打开一条缝,门后伸出一个灯笼,在高文达脸前晃了一圈,接着一个面皮白静的年轻人从门中钻了出来,躬身向高文达施礼道:“陆川见过高先生。”他向门里挥挥手,又出来两人,三人一起将厚重的大门向两边推开。随着嘎吱吱的声响,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黑沉沉的仓库里竟赫然停着一架马车!牵着缰绳的车夫也不说话,只把马儿往外拉。那马车上的物事似乎颇为沉重,蹄铁落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迸出一点点火星。江枫和后面跟着的谢平川已经知道车上是什么东西,心中都有几分忐忑。

几人随着马车来到广福停泊的栈桥,江枫唤人放下踏板。后面的马车早已停住,陆川揭开蒙在上面的油布,跟那三个伙计将一个个大木箱搬下来,木箱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里面都是沉重的物事。船上下来几个人,跟他们合力将木箱抬上甲板。其中一个最大的箱子,六人抬都吃力,压得踏板吱吱呀呀作响,江枫看着手心里着实捏着一把汗。好不容易晃晃悠悠抬上去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最后,那陆川施施然的拎着一口竹条箱子上了船。

“打开吧。”陆川冲旁边三个伙计一努嘴。三人抽出撬棍,将几只木箱撬开。里面装的似乎是一些钢铁或木质的零件机括。几人一起动手,将这些部件取出,熟练的组装在一起,不一会儿,一具威风凛凛的巨弩便横在江枫面前了。

“各位请看,此乃今秋御营换下来的床子弩,里外都是簇新的,刚刚保养过。此物乃是军国重器,无风可射三百步,挡者披靡!”陆川又指着另外几件物事说道:“这是神臂弓,也叫神臂弩,共八具,均是上等好货,虽不及床子弩这般霸道,亦可在百步之外破重甲,杀上将。”江枫拿起一只神臂弩,轻轻摩挲着乌黑发亮的弩身,心中感慨:这便是神臂弩啊,倘若当日有此物傍身,父亲、母亲便不会死了吧?弟弟妹妹,也许能逃出来吧?

谢平川见他眼圈微红,呆呆发怔,轻轻咳了一声,道:“沈存中的《梦溪笔谈》中写过,此弓长三尺二寸,弦长二尺五寸,以蹬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甲,谓之神臂弓。可我看这弦长,似乎不及二尺五寸吧?”

陆川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神色,强笑道:“先生博闻强记,佩服佩服。眼下这几具神臂弩,乃是行宫禁军大内武库之物,非边军所惯用者,无需太过长大,射程虽比边军所用稍近,胜在上弦速度快了几分。江东主,还有这位先生,依小人之见,这等短弩反倒更适合水战。”

江枫回过神来,却没有接他的话茬。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陆川正色道:“我唤您做东主。我家大人这次担着血海也似的干系,将这军国重器交予您手中,一则感念郭大官人往日情分,二则么,这许多匠人费心费力打造的利器,放在库中慢慢朽烂也是憾事。大人说,既然咱们用这些物事参了一份干股,自是要尽些人事的,这些铜件、钩锁、兽筋在海上免不得风吹日晒,盐碱侵袭,极易损坏。在下虽不才,对这匠作之事倒也算略知一二,愿追随左右,为东家您做些武器维护保养的活计,这也是大人一番美意,万望笑纳。”

江枫知道,这人明为帮忙,实则是那位大人物派来的眼线。那位大人收了郭守义一万贯钱,才答应以这些兵器参股,并给予其他关照。但这些私底下的交易,拿不上台面,自然不能签什么契约,若是人家十三浦发了大财,拍拍屁股躲到乡下享福去了,他却如何分红得利?因此安排个心腹之人参与海贸,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江枫与谢平川对视了一眼,知道推却不得,便点头道:“大人这般关爱,江某感激不尽。我们明日就走,陆兄可要做些准备?”陆川微微一笑:“不敢当,东家唤我名字就好。在下光棍一条,随身之物都在这里了。”说着拍了拍手中的篾条箱子。

江枫算是又见识了一次大宋官员的胆大包天,这比上次买一条二手战船可严重的多,若是被有心人举告,必定是要杀头的。郭守义上次因为护送郑家船只吃了大亏,更与海贼结下死仇,他既然要经营南方海贸,这船只安全就不得不考虑。也不知他怎么找到这么一位敢把军国重器卖了换钱的主儿,竟搞到床子弩这样的大杀器。这也就是天下大乱,若是承平年景,万万不可能买得到。估计文官应该没这手段,这位大人物或许是禁军中带兵的将领。

江枫让大家用油布把床弩零件包好放在存放压舱石的底层,心里踏实了不少。有了这些东西,起码不必太担心海贼的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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