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三王爷(1 / 2)
他让裕王将文书拿起来读一读。裕王自称不在其位啊、不够身份啊,推辞了一番后,拿起来仔细阅览。
他不动声色阅览一遍,合上之后,眯起眼睛,脸色显得有些……愤怒。
皇帝承认,他已经琢磨不清这个儿子了。要么他是全天下演戏演得最好的一位;要么,此事就不是他做的。
皇帝也不由得眯起眼睛,若不是裕王——那此事是谁做下的?
难道太子真的已经到了众叛亲离,万民背心的地步了吗?
他最后一丝将太子和储位相连的那根弦,被这疑问一反复拉扯,眼看就要崩断了。
太子愤怒地瞪视裕王,睚眦欲裂,咬牙切齿愤恨道:“老七!你这背约盟誓心无神明的小人!你刚刚跟本宫签订盟约,你忘了吗?竟然这样陷害本宫?就不怕天谴天罚吗?就不怕毒誓成真吗?”
裕王眼神一厉扫向太子,太子心中一紧,有些心虚。裕王缓缓开口:“太子!你也不看看盟约签订日是哪天。再说,此事跟臣弟无关。看来——”
他看了一圈屋内所有人的反应,说道:“是你失德失道,激起民愤了。这才叫天罚!你作为储君,贪财好色便罢了,卖官为祸官场,妨碍科举阻挡朝廷选材大计,勾结诸侯动用戍边军士意图谋反,这桩桩件件,哪个是一个储君该做的?若是你心中有大央,有南木家的江山,就不会行此倒行逆施动摇国本之事。臣弟原以为你只是个鲁钝贪婪的凡人,却没想到竟是个窃国害民的恶人。若大央交付在你手中,必会置万民于水火之中,到时候天下易主,万民离心,倾巢而覆。”
裕王越说越激动,眼睛泛红着,声音铿锵,手指太子,正义凛然。
此话,像一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虽然大家或多或少都这么想,但真正说出这种不敬储君之言,还是震响了所有人的心鼓。
皇帝心中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说完,歇了一口气,走了几步跪到皇帝面前,请罪道:“儿臣僭越了。太子哥哥乃是储君,儿臣在朝堂为其臣,在家为其弟,万没有指责太子的资格。请父皇责罚!”
皇帝看着裕王情感真挚的激动,也带动了他的家国情怀和救民于水火的初衷。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大家以为皇帝伤心到无法开口时,他朗朗开口:赐大理寺卿尚方宝剑,秘密彻查太子谋逆一案,刑部协办,御史大夫行监察之职。尚书省内六部尚书均要告归在家,将印信交给手下侍郎,直至水落石出。而太子,则要圈禁东宫,即刻送回都城。
皇帝说完,便在大司宫搀扶下站起来,疲惫的走回了纱帐后的寝屋。
他对裕王只字未提,甚至都没让他平身。
当天中午,跟皇帝去春猎的百官及家眷分食鹿肉。下午,皇帝就带着所有人拔营回了都城。
本来这才刚来没几日,就要回去了。往年都要玩个十天八天的再慢慢回的。
裕王明白,老皇帝心中到底是不忍,还是顾惜着太子的颜面呢。太子回去的时候甚至还坐着自己华贵的马车,走在储君该走的位序,只是侍从悄悄换成了武功高强的禁卫军。
裕王骑在高头大马上,遥遥望着皇帝的高辇,心中哀叹父母爱子之深切。
老皇帝心中还有侥幸和幻想,他觉得:万一是有人诬陷太子呢?万一大理寺卿查出来太子并没有做下那些事呢?其实做下那些事又怎么样呢?最终这江山都是太子的,他挥霍一番又何妨?
但不论他在心中怎样任性肆意的想象,仍是咬着牙没有偏袒一丝一毫。
裕王若知道了他的想法真要发笑。还没偏袒?那文书上写,大理寺卿家的子侄与太子沆瀣一气,还要用大理寺卿。这都不算偏袒吗?现在只能求大理寺卿的正直和勇气,足够大到能够大义灭亲了。
不过,这都送到嘴边的鸭子,怎么可能让他飞了。裕王眯起眼睛,决定此事不由得大理寺卿不正直勇敢了。
仅仅用了三个月,太子的罪证如山般堆在了上书房。皇帝震怒下,咳出一大口血,晕倒在椅子上。
这样的大事,本来用个一两年的都不稀奇。之所以查的这样快,一是有裕王有意助之震之,他虽不曾干预办案刑诉过程,但时时事事紧紧盯着大理寺卿和各相关人员,让他们不得行差踏错徇私舞弊,不得不好好用功闷头专心查案。
二是,虽然没有实证,但大理寺卿隐隐觉得有股暗藏的势力在有意的帮助他。只要他需要某个证据,那个证据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眼前;还会出现各种线索,以奇思妙想的线路引导他发现更多的罪证。
起初,他以为是裕王。可多番求证之下却又不是他。裕王只是监督着他们好好查案,为了避嫌,严格管束着自己和手下人不得参与此事。
这些日子,大理寺卿胖胖的脸上没了笑意。太子殿下做了太多的错事,如今墙倒众人推,推倒了他就算了。墙下还有大理寺卿一家呢。如今板上钉钉的证据,裕王又盯着,他想徇私捞人也没办法,更别说这种事他这一辈子都没做过了。最后,他只能在家中女眷寻死觅活的闹剧中,将涉事的几个子侄投进大牢,听候皇帝发落。
皇帝昏迷三日,醒来后看到一众侍疾的儿孙,除了太子,全都到了。炙手可热的裕王和其母亲在他身边坐着,其他儿孙和嫔妃,站的站,跪的跪,宽大的庆天殿主寝宫都快装不下人了。
他转了转眼珠子,一眼就在众人中看到了老三。他也来了,全没了当初的英气,面色消瘦苍白,都已经是夏季了,穿着几层的袍服坐在角落,默默盯着皇帝。
见皇帝醒来,三王爷眼中无悲无喜,毫无波澜,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隐在半阴半明的光线中。
裕王首先发现他醒来,关切的上前。皇帝转回视线看过来,一伸手,裕王便握住了。
皇帝看着裕王下了决心。裕王虽不跟自己亲近,却对他是有孺慕之情的;虽不是南木家嫡长,却是心怀南木氏江山的。就这两点,足以让他怀抱日月坐享天下了。
众子女和嫔妃哭的哭,说话的说话,吵得他脑仁疼。最后几个太医过来把脉,脸色欢喜,皇帝便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唉~还不死?若是自己早点死了,太子会不会就有所不同?
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众人没理解。
大司宫弓着腰跑过来,恭敬询问了一遍要什么。皇帝烦躁地又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