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洪金华突然去世，能知道国民党飞行员安葬在何处的人目前也就只有他兄弟洪金民了，可洪金民人已经糊涂，能否恢复正常，连医生都说他的病是不可逆转的了。 赵副省长因临时有事停止了后续考察，魏书记送走他以后，立刻让张秘书安排王师傅开车赶往何集村。而此时，夏兆菲则陪着孙潜夫妇去了市民政局，白上云已经到民政局出任副局长了，郝宝枝跟他说明了情况，她要给太姥爷在西山陵园买块墓地，白上云亲自开车送三人到了西山陵园，选好墓地，白上云又把车开到了市政府便告辞了。夏兆菲从市秘书处得知魏书记去了何集村，于是，她另外调了一辆轿车，三人又向何集村赶去。
昨天下午郭儒才夫妇一进郑淑玉家就要去见郝宝枝，郑淑玉告诉两人，郝宝枝回城里了。郭儒才有点扫兴，郑淑兰怕妹妹介意，赶紧打圆场：“能见到郝宝枝最好，但我主要是想妹妹才过来的。”郭儒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马上说：“我跟宝枝的爸妈毕竟是老相识了，请小妹理解。”。郑淑玉让姐姐姐夫别站着了，上炕歇着，她去泡茶，夫妇俩脱鞋上了炕。郑淑玉告诉两人，天明的大爷爷过世了，郑淑兰说：“在来村里的路上听赶马车的人讲了，老人家得的是什么病呀？”“市里医院来的医生说是心梗，他大爷虚岁八十四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实岁，可到了还是没有过了这个槛。”郑淑兰问道：“老人家怎么会突发心梗呢？”这句话提醒了郑淑玉：“对了，老人家是郝宝枝的太姥爷，郝宝枝这次来就是接她太姥爷去加拿大的。”鹃子在电话里没来得及说，这个悬念一直困惑着郭儒才，他知道郝宝枝的姥姥抗战前跟一个大学生私奔了，现在他反应了过来：“莫不是郝宝枝现在的太姥爷就是天明的大爷？”还是姐夫悟性高：“对呀。”郭儒才感慨道：“真是不可思议，宝枝可是经历了死里逃生的人呐。”郭儒才的话引起了郑淑玉的好奇：“姐夫说郝宝枝是死里逃生的人，怎么回事?”郑淑兰把话题岔开了：“天明的大爷活到八十多岁走了，这是喜丧呀，丧事应该操办的热闹一些才是。”郑淑玉说，天明到县城去联系县京剧团过来给村民唱戏。“是嘛？”这无疑是给郭儒才带来了一个大的惊喜，郭儒才说，能在这里见到剧团的人，这一趟他不枉此行了，知识分子的直白在他身上暴露无遗，郑淑兰刚才的圆场算是白打了，她无奈的摇摇头。晚饭前，天明回来了，他告诉姨夫，剧团的事情已经落实好了，明天下午他们就过来布置剧场，晚上七点半准时开演，郭儒才决定明天再住一晚上，他说，要是郝宝枝和孙潜也能过来他们剧团的人就聚齐了。吃过晚饭，郑淑玉带二人去了天朗家，她和周艳艳把床上用品全部换成了新的。
早上，洪天明回来了，在他大爷的灵柩前守夜，一晚上都没睡，脸上却毫无怠倦。天明说，天晴还在大爷家里，他回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在炕上眯一会儿，郑淑玉说，那她就先陪着他姨和姨夫到洪景生家去了，洪天明说，要去就早去，一会儿去的人会更多；天明说的果然没错，郑淑玉带着姐姐姐夫进到洪景生家的院子一看，来祭拜的人真是不少，院子里烟气缭绕，人声鼎沸，院子的围墙边上摆了不少花圈和挽联，朱培钟说，喜丧嘛，热热闹闹才能体现一个喜字呢。郭儒才夫妇在院里设的灵龛前，对着洪金华的遗像先是三鞠躬，然后上了香，随手往火盆里放了几张黄表纸，便随着郑淑玉进到棚子里，瞻仰了洪金华的遗容。洪天明来了，他在家里还是眯了一会儿，洪天明在院里大声说，凡是他通知到的人，现在可以往村头的饭馆走了，这时候，洪丽鹃和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走进了院子，这个人就是清源县县委书记许怀晨，许书记昨晚接到了魏书记的电话，魏书记告诉他，鹃子的大爷洪金华去世了， 他现在算得上是洪家的准女婿，应该跟鹃子去何集村祭拜一下老人家，上午一上班，许怀晨就把洪丽鹃叫到了办公室，他把事情对洪丽鹃说了，洪丽鹃不相信，说他大爷身体好好的，他曾外孙女还准备接他到加拿大去呢，怎么可能去世了，该不是他爷爷吧，他爷爷可是刚被医生从身亡线上抢救过来的，昨天是她和叔叔把爷爷送回家的。许怀晨拿起电话，让她给村里打个电话。许书记帮她要通了何集村村委会，洪丽鹃接过电话一问，千真万确，是她大爷洪金华过世了，许怀晨说，走吧，咱们一起回去。洪丽鹃嘟囔道：“我们俩回去算是怎么回事？”许怀晨过去拉住她的手说：“我这也是受魏书记之托去吊唁洪金华他老人家的，死者为大，你还犹豫什么呢。”洪丽鹃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许怀晨走了，在过道上，她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是牵在一起的，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好在走廊上没有人。
郑淑玉看到了女儿，她走了过去，没办法，洪丽鹃只好把许怀晨介绍给了妈妈，许怀晨叫了声“阿姨”，然后，大大方方的说，他现在是洪丽鹃的对象，郑淑玉只是“哦”了一声，再没了下文，她让二人过去祭拜逝者，洪天明过来问道，他接面子够大的，县委书记都陪她过来祭拜大爷了，郑淑玉说：“县委书记现在是你姐姐的对象。”洪天明惊的撑大了眼睛：“我姐跟孟华离婚了？”郑淑玉说：“昨天鹃子送你爷爷回来时对我说了一嘴，就又跟救护车走了，可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她是在跟县委书记处对象呀。”。现在洪天明知道袁美露说她姐姐是风云人物的意思了。
县京剧团的剧场门口，听着两辆车，一辆解放车，一辆大客车，解放车是剧团的，大客车是租来的。关耀华正在组织剧团的人把一些简单的道具和音响从剧场库房里搬出来，道具、音响， 最后把搬两个舞台照明灯放到了大解放上，剧组人员都坐上了公交车，从县城到何集村，大客车在前，解放车在后，路途用了一个多小时，已经看到何集村了。
村口站着一个人在翘望。这个人就是剧团的老团长郭儒才，他在村口都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这中间，郑淑玉和姐姐过来找过他，郑淑玉说，就在馆子里坐着跟她们聊会儿天，时间会过的快一些，馆子就在挨村口不远，汽车过来的动静很容易听得到，那时候过来也不迟，郭儒才说，馆子里闹哄哄的，“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他不习惯，呆在这里，耳根子清净，郑淑兰说：“那好，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剧团的人吧，我和妹妹四处转转。”，郑淑玉说：“姐夫，让天明给你端一壶热茶过来？”郭儒才说不用。郑淑兰挽着妹妹的胳膊走了，郭儒才坐在一块石头上，就这么傻傻的等着，偶尔有几个村里娃跑到他面前看看，就又叽叽喳喳的跑了，乡间的清净，勾起了他对京剧团的思念，忍不住低吟起了程砚秋领衔饰演薛湘灵“锁麟囊”的唱段：“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此时却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他正有些伤感，就看到一辆大客车缓缓驶了过来，他站起身，伸着脖颈向客车张望。大客车差不多要到村口了，这时，就听袁美露喊了一声：“郭团长，村口站着的人是我们剧团的老团长！”，车里人都看到了老团长，郭儒才站在土坡上在向车里人招手，司机在他身边把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袁美露率先下了车，她跑过去握住郭儒才的手，兴奋的蹦了起来，关耀华也过来了，他说：“老团长，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郭儒才笑眯眯的说：“我小姨子就是这里的人哪。”“那您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唱戏啦？”郭儒才说，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高兴呀。有村民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关耀华问他们：“你们村里的戏台子在什么地方？”有个上了岁数的人说：“村子的西头的打麦场上有个简易的戏台子，村里都在那里放露天电影。 ”，“那我们怎么过去呢？”老人看了一眼车，撇嘴说：“你们这么长个车，在村里的街巷根本调不开头，只能从村子边上绕过去。”关耀华想让中年人上车给他们带路，这时候，洪天明和洪景生快步走了过来，洪天明离老远就喊：“哎呀，你们总算来了，我姨夫在村口等你们足足有一个钟头。”，洪天明来到了几个人的面前，说他带路，袁美露扶着郭儒才上了车，洪天明坐在司机一旁指指点点，大客车像喝醉了酒的醉汉，晃晃悠悠的到了村西头。洪天明指指不远处的一片空场子，说，那就是大队的打麦场，村里放露天电影，或者村上组织开大会，都在那里。司机把车开上了打麦场。打麦场上的确有个戏台子，关耀华让司机师傅把车抵近戏台子， 大客车停在了戏台子跟前，司机打开了车门，关耀华开始招呼大家到后面的解放车去搬东西。
就在剧团的人开始搭建舞台的时候，市委书记魏国栋坐着轿车悄无声息的进了村，他只带着张秘书过来。王师傅把车直接开到了洪景生家院子的前面。来祭奠洪金华的人都到村北头吃饭去了，所以，四周显得静悄悄的。院子的门楼上垂吊着一大朵白纸花，门的两侧挽联垂下，魏书记看着挽联，张秘书上前去敲门，门开了，向凌华看到是魏书记，慌忙把两人请到了院里。柳开月闻讯从屋里走了出来，魏书记挽住老太太胳膊安慰她节哀顺变。魏国栋来到灵棚里，仔细的端详着躺在棺材里洪金华的遗容，止不住热泪盈眶，他在灵柩前对着洪金华的遗像鞠了三个躬，上了一炷香，魏书记在跟老太太握手的时候，柳开月请他到屋里，她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魏书记。
魏国栋随老太太到了摆放观音菩萨雕像的房间，柳开月从观音菩萨雕像的底座下面拿出一个木盒，她交给魏书记的时候说，盒子里有掩埋飞行员的秘密和他的遗物。魏国栋一听，顿时楞住了。
向凌华把魏书记和张秘书带到专为郝宝枝夫妇准备的房间里。魏书记把木盒放在写字台上，他屏住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盒，木盒里垫着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个铁盒子，魏国栋拿起铁盒晃了晃，里面“叮当”作响，显然，铁盒里另外放了东西，“是什么呢？”好奇心让魏国栋忍不住扭开了铁盒，他见里面有一条带着项链的鸡心坠子，他把鸡心坠子交给了在一边看的出神的张秘书。魏国栋正准备把白布拿出来，张秘书说：“鸡心坠子里面有照片。”，他把打开的坠子又还给了魏书记，魏国栋看到吊坠里面嵌着一张照片，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目光炯炯的正注视着他，魏国栋立刻明白了，这就是那位国民党飞行员吴思方，这个带项链的鸡心坠子是飞行员的遗物， 那他的遗骸又在哪里呢？魏国栋赶紧从木盒里把白布拿出来，展开白布，看到上面用毛笔写了很多蝇头小楷，魏国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洪金华的亲笔手书，他在洪金华家里养伤的时候，经常看到他的字，所以，洪金华的字体早已镌刻在他心里了。果然，关于国民党飞行员空中一战和遗体安葬，文字中皆有详细记载，魏国栋看完之后大喘了一口气，他说，原来吴思方的遗体被洪金华两兄弟安葬在了洪景山家院门外的枣树下了。张秘书不知道洪景山是谁，看到魏书记一脸严峻，他没敢问，可他知道，这张白布上面，揭开了掩埋国民党飞行员遗骸的秘密。
向凌华端着两碗疙瘩汤走了进来，魏国栋说，正好，他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