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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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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发聩的轰鸣声瞬间消失了,周围突然格外宁静,乃至远方的炮声和乌云深处滚动的雷声,现在听上去都是那么悠扬舒缓,短暂的宁静之后,另一种声音喧嚣起来,洪金民看到,整个何集村沸腾了,人们呐喊着,从各个院落冲出来,涌向街道,纷纷向苇子坑跑去,周边几个村子也隐约传来沸沸扬扬的叫喊声,洪金民抬头一望,只见远处马蹄声响,尘嚣甚上,洪金华也在院子里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空战,结局是国民党空军掉下来一架飞机,空战以失败告终。洪金华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了不起,敢于以二对五,以少抗多,虽败犹荣,有骨气,至少彰显了中国人不惧列强、敢于牺牲的精神。他要去苇子坑看看,他要知道开飞机的人情况怎么样了。他上房瞧瞧周围的动静,然后叫上洪金民,两人套上马车,向苇子坑的方向奔去。兄弟俩赶到的时候,看到离飞机不远处的岸边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兄弟俩只好在马车上站高远眺,栽在水洼子半中央的飞机还在冒着一缕一缕的黑烟,大片芦苇都烧光了,飞机周围也是人头攒动,听得到镐头在砸飞机的声音和被烫得叽哇乱叫的声音,洪金民冷笑着:“他们以为飞机里面的零件都是金子呢,抢嘛,抢到一个大炸弹,轰的一声,狗日的全都归了西。”洪金华不太关心这个,他只想看看飞行员的情况,他向一个爬上马车的小伙子打听:“不是还有个开飞机的人落下来了吗?”小伙子看看洪金民手上的马鞭,洪金华说:“不碍事,你就站在车上看吧”刚才有几个人就想爬到马车上来,被洪金民挥鞭抽了下去。小伙子尴尬的笑笑,他说:“那个开飞机的人摔死了。最先赶到这里的人抢光了他身上的所有东西,有背在肩膀上张开的大布伞,有手枪,皮帽,皮衣,皮裤,还有一双大皮鞋,连脚上穿的袜子都被扒下来拿走了。”小伙子一脸气愤,谁知道他是因为看到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的行为感到气愤呢,还是因为自己啥也没有捞着感到气愤。洪金华问道:“那个飞行员在哪里呢?”小伙子用手指指后面的高粱地,秋高粱几乎把苇子坑包围了,洪金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右手边上的一片高粱地,有人在那里进进出出,脸上表情各异,洪金华向小伙子示意他们要回去了,小伙子跳下马车。两兄弟把马车赶到了土路上,洪金华说:“你在这里盯着马车,我先过去看看。”洪金民说:“行,我给马喂点水,一路上跑急了,马身上都是汗。”他让马歇息了一阵子,从车上拿出水壶,倒在一个小盆里,又加了一点盐,怼在马鼻子跟前,枣红马“吧嗒吧嗒”喝了起来。不消片刻,洪金华板着脸回来了,他把装着喂马的精饲料的布搭裢拿起来,把里面的米糠和碎细草拌的饲料倒在马跟前,然后,找块布头,用水打湿,就又钻进了高粱地。洪金华实在是气不过,年轻的飞行员是为了打日本鬼子才牺牲的,现在,他身上被扒的只剩下了贴身的内衣、内裤了,一双白皙的脚丫子袒露在外面,有好心的老百姓弄了些高粱秸秆,把小伙子的尸体放在了上面,相比之下,扒走飞行员衣服的家伙实在是太缺德了,同是中国人,老祖宗留下的礼义全都丢光殆尽,只剩下不知廉耻了,洪金华无法说敎这些人,他只能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为眼前死去的年轻人做点事,洪金华把布搭裢盖在年轻人的脚上,用湿布擦拭着他脸上的血。然后,站起身,向往返于高粱地的乡亲们说道“老乡们,现在日本鬼子就在城里杀害我们的同胞,你们知不知道,前两天,日本鬼子在老城墙根下一次就杀了两千多人,我是从城里逃出来的,亲眼看到日本人杀人放火,我两个亲侄女就是被他们这帮畜生杀害的 ”。“同胞”这个词,他是在师专学生上街演讲时听到的,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有人问“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问得好!这日本鬼子肯定知道了我们这里掉下来一架国民党飞机,没准儿日本鬼子现在正从城里往这里赶呢,等到这帮畜生来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我不是在这里吓唬你们,日本鬼子心狠手辣,杀人都不带眨眼睛的,不信,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反正我有马车,跑得快。”何集村周边几个村,绕着弯儿亲戚一个连着一个,洪金华这番话迅速传开,一会儿功夫苇子坑岸边上的人一个都没有了,在飞机残骸跟前的人,一看岸上的人都在跑,也不知谁喊了一声“鬼子来啦,快跑!”这些人空着手,在水里扒拉着芦苇,一个劲的往岸上跑,洪金华都楞了,真的假的,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本意是吓唬他们离开,趁机悄悄把飞行员的遗体收拾干净,再体体面面的把人安葬,还当真把鬼子给招来啦?管他是真是假,先躲躲再说吧。洪金华让兄弟先赶着着马车回村,如果鬼子没有来,就带上一匹白布和两把铁锹过来,洪金民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赶着马车走了,洪金华钻进了另外一块高粱地,躲了起来。一阵跟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纷至沓来,又渐渐在洪金华的耳朵里消失,就这样周而复始经过了半个时辰,苇子坑总算安静了,洪金华确信这里已经不会再有一个人之后,才从高粱地深处钻了出来。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向远处飘去,只有几块轻薄的浮云挂在头顶的天际上,太阳露出脸来,退却了上午刺眼的光芒,夕照多了一层厚重的洇红,寒露后的高粱穗子也是红彤彤一片,但是,在洪金华的眼里,无论哪一种红,都不及他看到飞行员脸上鲜红的血液让他触目惊心。当洪金华用湿布檫去年轻人脸上血液的时候,洪金华看到的是一张白皙、稚嫩的娃娃脸,如果他能睁眼一笑,洪金华敢肯定,这个年轻的飞行员一定是一脸阳光,明眸皓齿的俊小伙,哎,折戟蓝天上,魂断苇子坑,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马蹄声和洪金民故意大声的咳嗽声,洪金华拍拍巴掌,示意自己所在的位置,洪金民牵着马车走了过来,他勒马站住。洪金华问他,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吧,洪金民说,乡亲们都窝在村里三一群,两一伙谈论这事呢,他听到有人议论说,如果过了今晚鬼子没来,他们明天就来几个人把飞行员给埋了,入土为安嘛。洪金华说,这还算是说了句人话,村里人的觉悟,就停留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外面一亩三分地上,想让他们一下子提高到保家卫国、同仇敌忾的高度,国恨与他们无关,只有家仇才能激发出他们的情绪,洪金华兄弟俩感同身受,最有体会。他说,不劳村里人兴师动众了,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风声,让小鬼子知道了,整个何集村都得跟着遭殃。他叮嘱洪金民,他俩安葬飞行员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洪金民说:“哥,您放心,这件事情就让它烂在我肚子里。”“好,跟我来”,两个人把马车隐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洪金华拿上两把铁锹,洪金民扛上白布,两人来到了飞行员的身边。夕阳西照,光线透过火红的高粱穗,映在他的脸上,躺在高粱秸上面的年轻人,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庞现在竟然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他额头前黑黑的绒发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细细端详,似乎生命的活力还在他的身体里律动。哎,洪金华叹了口气,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他的父母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牺牲了,而且暴尸荒野,不得肝肠寸断哪。他取下盖在年轻人身上的布搭裢,让兄弟到苇子坑打点水上来。他从一匹白布上撕下一大块布,又撕成两块,洪金民端上水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年轻人擦拭干净,洪金民来来回回打来四盆水,脸上已经都沁出毛毛汗了。擦洗干净之后,两兄弟展开白布,把尸体放上去,在挪动飞行员尸体的时候,洪金民发现他身底下的地上有一个发亮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条银项链吊着一个鸡心坠子,洪金华说:“兄弟,把这个保存好,不定哪天这个年轻人的家人找来,这个物件可以证明他的身份。”。洪金民说:“哥,你心细,这物件还是由你保管吧。”“好。”洪金华把把项链坠子放进了衣兜。他们用白布一点点把尸体裹好,直到三十多米的白布全部裹完,才小心翼翼的把尸体抬到马车上,两兄弟累的够呛,三十多米的白布来回缠绕在飞行员的尸身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两人正值青壮年,靠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便恢复了体力。天已麻麻黑,乌云又席卷上来,苇子坑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蛙鸣,高粱地边上的土路有些模糊,两兄弟趁着天还没有黑透,撵着马车往村里慢慢的走。 一路上,两兄弟商量着把这个年轻人安葬在哪里比较合适,一开始选择葬在乱坟岗子,那里无名氏的孤魂野鬼不少,多一个新土堆没人会在意,但是那里地势低,赶上雨天,常常水冲土失,白骨浮现,不时有野狗在这里嗅着鼻子到处寻觅,所以,一到夜晚,乱坟岗子磷火点点,阴风瘆瘆,村上人吓唬哭闹的孩子就说,再闹就把你扔到乱坟岗子,孩子立刻鸦雀无声。就连白天都鲜有人从乱坟岗子经过。洪金华说,葬在那里不妥,不定哪天他的亲人找来,结果坟头被淹,尸骨无存,我们何以对得起抗击日寇的热血青年和他的亲人。”洪金民说“ 那就葬在我们洪家祖坟里 ”洪金华摇摇头“那更不行,祖坟地里突然又冒出一堆新土,让日本鬼子知道这就是国民党空军的尸骸,那不光祖坟保不住,还得株连家眷。”洪金民着急了,“这也不妥,那也不行,咱们总不能守着尸体到天亮吧。”洪金华突然问“景新呢?,孩子一个人在家,这黑灯瞎火的,别出点啥事。”洪金民说“ 没事, 景然带他去县城了。”,这倒让洪金华省了心,把飞行员的遗体拉回来,他还担心被景然知道了呢,那小子,精明得很,两人都在为把飞行员的遗体安葬在哪里在犯愁,洪金华突然一拍大腿,说,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洪金华告诉兄弟,他打算把尸体埋在儿子洪景宽的新房的院子外面,洪金民一听楞了,这可不应该是他这个兄长该干的事:“哥,您疯了,景宽再固执,他也是您唯一的亲骨肉哇,不至于在他的新房前埋具尸体吧,您要知道,下面葬死人,这房子就是阴曹地府,不吉不利,哪有这么诅咒自己儿子的!”洪景宽非那个二婚女戏子不娶,气得洪金华从天津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洪家宣布,从此跟洪景宽断绝父子关系,今后谁在洪金华面前提到洪景宽的名字他就跟谁急。今天情况特殊,两人都忘了这一茬。洪金华说“不是葬在新房下面,是葬在院子外面,你想啊,那房子四周没有住户,后面又是咱们家的一片枣树林子,悄没声息的,把这位敢于跟鬼子在空中对拼的好小伙安葬在新房的院门外,一来,多少年过去我们都能知道他下葬的位置,二来,让他在下面为咱们洪家看门护院。”洪金民摇摇头,“看门护院,您就别迷信了吧”洪金华笑了:“对呀,你也知道这是迷信,把他安葬在院子外面,那套房子怎么就成了阴曹地府呢,这不也是迷信的说法吗。”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呢。洪金民服气了,“得,哥,全听您的。”夜近子时,两人牵着马车,悄悄进了村,夜阑人静,农户早就闭门睡觉了,老天爷闹腾了大半天,光打雷,没见一滴雨,两兄弟祈福着,这时间可不敢下雨。两兄弟到了新房院子的大门外,先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又把锁着的两套青砖房打开,两人点着油灯,仔细查看,最近从北平方向逃离战火的难民特别多,保不齐这屋子里就藏着人呢。洪金华把另外一把钥匙交给了叔伯侄子洪景然,洪金华让他隔三差五的没事就过来收拾一下房间,洪景然昨天去了县国立中学,他说,天气要凉了,学校都开学一个月了,他既然已经退学,就到学校把铺盖卷拿回来,幸亏他不在,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况且他还是个毛头小伙;以前洪金华兄弟俩拉家带口的在城里做生意,这村里的几套房子包括枣树林都是交给洪景然的爹洪金发照看,洪金华在盖好这两套新房以后,让叔伯兄弟洪金发搬过来住,又出钱让人拆了洪金发的土坯房,在土坯房的原址上盖了一间青砖灰瓦房,洪金发感动的不得了,他对着儿子洪景然说,儿呀,你大大和叔叔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爹这辈子是没啥出息了,现在大伯和叔叔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记住,长大有出息了,一定要报恩!”洪景然当时跪在地下,对着洪金华和洪金民“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洪金华直喊“折寿啦 ,给逝者磕头才是三个。”洪金民哈哈大笑,对着洪景然的爹说:“金发哥,咱们都是一个爷爷,你太见外了”洪景然人小鬼大,他一定要搞明白,是不是只有对死人才磕三个头,村里人都摇头,哪来的这一说呀,没有的事。洪景然这才知道,大伯是诓他的,长大了他才真正明白,大伯巧妙的化解了叔伯兄弟之间当时尴尬的场面。他对大伯的睿智佩服的五体投地。洪家两兄弟确认了两套房子都是空的,不敢再耽搁时间,把身上的布褂子脱下来往屋里的炕上一扔,就在院门外一锹一锹的挖起坑来,直到把坑挖到两米见长、一米五见宽,齐肩深,两兄弟从坑里爬了上来,没办法,再想往深里挖,向上甩土太困难,况且已过五更,村里已经传来了鸡鸣狗吠声,两兄弟从马车上把包裹的严丝无缝的尸体,对准坑底,尽力垂下腰,洪金华轻喊“一二三,撒手”尸体从两人手中脱落,坑底传来一声闷响,两人匆忙用浮土把坑填平,洪金华说,最好上面栽棵树,洪金民说,他到房后的枣树林子里去看看找一棵半大的枣树,便拎着铁锹绕到房后去了。等两人栽下一棵小枣树,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有农家“啪嗒啪嗒”响起了风箱声,空气中飘来了燃烧草木的味道,两兄弟给马解开肚带,卸掉马搭子,把马车停靠在院子围墙边上,洪金民扛着马搭子,洪金华牵着马进了院子,这时候他俩才感到又饿又累,两兄弟在院子里坚持把身上清洗干净,穿好布褂子,再次来到新土边上,洪金华对着刚栽下去的小枣树垂下头说,小兄弟,时局不好,只能这样将就了,实在是对不住,尚有来日,一定再重新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两兄弟对着小枣树深深地三鞠躬,他们相信,小枣树来日发芽、开花、结果,就是飞行员生命的延续,枣树长青,英雄不死。天空突然一个炸雷,大颗大颗的雨点从天而降。小枣树第二年就开花了,第三年就枣挂满枝,竟然是金丝小枣,金丝小枣个头不大,咬开一扯,丝线如缕,味道甘甜似蜜,是枣类佳品,洪家兄弟大为惊讶,房子后面的枣树林子,只有婆枣一个品种,洪金民摸黑随手找了一棵最细的枣树,居然长出了金丝小枣,两兄弟百思不得其解,说是掩埋在树下的英雄给他们的回报,这也太不着边际了吧。 就在洪家兄弟把飞行员的尸体掩埋后的第三天、准确的说,应该是第四天,鬼子真的来了,都是乘坐汽车来的,他们把飞机残骸从苇子坑拖上来,用吊车吊进一辆很长的大卡车上,然后,又直接回到了城里。拉走飞机残骸的第二天,大批鬼子浩浩荡荡来到苇子坑周边的村子,首当其冲的就是马家村,在马家村,鬼子把村民赶往一块空地上的时候,一个穿着皮衣的人引起了鬼子的注意,这小子叫谢来福,无父母,无媳妇,光棍一条,家里养了一头骡子,闲着没事,就喜欢骑着骡子到处溜达,空战那天,刚巧就在苇子坑边上,他是想抓几只青蛙拿回来给他婶子的中药做药引子,这个季节青蛙已经蛰伏,他抓个鬼呀,正在苇子坑边上转悠,没想到脑瓜顶上的天空,几架飞机在干仗,子弹打在苇子坑里,吓得他拉着骡子连滚带爬躲进了高粱地,钻在了骡子的肚皮底下,他没有看到飞行员从空中摔下来,但是飞机栽进苇子坑他是看到的,飞机栽进苇子坑的一刹那,他感觉地皮都在晃动,嗖,一架飞机贴着苇子坑飞过,又是一阵枪响,苇子坑水花如拄,芦苇唰唰倒下,惊的骡子撩蹄嘶鸣,把拽着缰绳的谢来福从骡子的肚皮下面甩了出去。等到天空安静了,谢来福从高粱地里出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布把一处高粱穗子压倒了,他好奇的又钻了进去,结果看到了嘴里在不停喷着血沫的飞行员,吓的他扭身就跑。谢来福牵上骡子跑了一段路,又折了回来,飞行员身上的皮衣、皮裤太有诱惑力了,他不扒,等会儿来人也得给他扒了去,趁着没人,赶紧下手,他牵着骡子返回到飞行员身边,三下五除二,一阵忙活,只给飞行员留了条裤衩,他把带皮套的手枪挎在脖子上,把半开的降落伞和所有飞行员身上的东西硬塞进伞包里,实在是塞不下,他干脆把皮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用缠在腰上的绳子,把降落伞包放在骡子的背上,用绳子绑好,拉着骡子正准备走,一扭头,发现飞行员脚上还有一双袜子,在他扒飞行员袜子的时候,一个人钻了进来,这就是后来爬上洪家兄弟马车上的那个小伙子,谢来福用吊在脖子上的手枪吓唬他,先到先得,后到靠边,不识相,手枪里的子弹可不长眼。他把装着手枪的皮套在小伙子面前晃一晃,小伙子赶紧侧过身体,让到一边,谢来福牵着骡子匆匆忙忙离开了苇子坑。谢来福自打穿上皮衣,就没有脱下来过,天气根本不冷,他就是炫耀,这一炫耀可不要紧,让鬼子抓了个正着,在鬼子的刺刀逼迫下,谢来福领着鬼子去他家里拿出了飞行员的所有东西,包括那把勃朗宁手枪,日本鬼子认准了他就是掩藏飞行员的人,谢来福说他看到飞行员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鬼子军官让翻译问他,飞行员死了,他们要看到飞行员的尸体,谢来福说,他确实不知道飞行员的尸体在哪里,让鬼子容他些时间去找,鬼子哪里听他这个,当时就用刺刀把他给挑了,接着,又一把火烧了他的房子,然后,牵上那头骡子,离开了马家村。指挥此次行动的指挥官向城防司令长官报告说,国民党飞行员已死,只找到了飞行员的遗物。原来这是海军陆航队三本武夫大佐委派当地驻军去寻找国民党飞行员,要求“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了飞行员的这些遗物,驻防日军司令官也算是给这些“天之骄子”有了一个交代。马家村的百姓,亲眼目睹了日本鬼子的残暴,消息传开,各村的老百姓才意识到,从天上掉下来的飞行员是好样的,是为保卫他们而牺牲了的英雄。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国,哪有家!洪金华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难道非要经过血的教训,才能明白吗?有两句话说的好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洪金民咬牙切齿的说,日本鬼子就是畜生,他真想亲手杀死几个日本鬼子,为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女儿报仇雪恨!,一想起家里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女人,洪金民就悲愤交加:“谢来福也是,手上有枪,打死一个小鬼子,也算够本儿!” 洪金华叹口气:“哎,这人哪,无良知,反误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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