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传说（2 / 2）

所谓的“勤王”说，不过是为了自己攫取权力，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个借口而已。

当那些前朝部旧组成的大军，在皇城外被一根猛然刺出的手指点灭之时，全天下的人便知道，大夏终究易了主。

……

此后七十余年过去。

林深也从一个俊俏青年，变成了耄耋老者。

每早醒来，虽然感到身体内还有不尽的余力，可镜前的斑纹老态，还是让他有一生毕竟过去了的感慨。

有侍女为林深更衣，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后，精神矍铄地走到了窗前。

是的，他不住在皇宫，从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当初建国之后，有大臣进谏是否要重修皇宫，被林深拒绝。

他提出，“亲眼看到民众的幸福才是检验仁治的标准”，孤身搬到闹市深处，时时感受人海云烟。

这些年来，可以说，他都是在用模拟器去为天下人谋福祉。

这倒不是说林深有多么圣母，而是前世一生的悲惨，身患肺癌最终没钱救治的经历，让他希望能让每个人时时感到爱，感到幸福。

而对于大夏皇城的旧址，废墟，林深非但没有重建，倒不如说是就让它待在那里，作为前朝罪恶的一种余证。

这些年来，林深大幅降低赋税，又因为个人武力的威慑，徭役更是完全废除。全国百姓各尽其用，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幸福里。

同时，他特设监察司审查天下的不法之事，且会亲身微服私访。若有作奸犯科者，便即令处死，欲为之求情者，同理。

虽然的确有些不人道，但事实上，无论是腐败还是为之求情，实际上都是一种“试探”行为。

在林深的前世里，无数光辉灿烂的理想，都是以为这一次次“试探”和“让步”，而渐渐失去其本心的。

林深不想这样，他没有什么物质与世俗上的欲望。前世身患癌症而不得救治的现实，让他希望把医疗资源公平分配给所有人。

此外……

林深来到一处演武馆，在这里建好的第一天，他便向全天下公布了自己已经修补完善的《炼体决》，供天下学生免费取用。

七十余年下来，大夏炼体镜强者层出不穷，不少更是早已迈入九重巅峰，而佼佼者，更是有半只脚迈入了天地境内……要知道，他们不过四五十岁。

这些人都是林深亲自培养、选中的继任者。

“哈！哈！”

演武馆内，带着稚嫩笑容的孩子们汗流浃背地操练着架势，有的认真，其中也不乏偷懒——都是人生自己的选择。

陛下！有他的学生认出了他，大捂住嘴，想要留他攀谈一番。可林深只是抚着胡子一笑，以挥手作别，轻飘飘消失在原地。

这样，可以了。他把两手负在背后，再见时，已独立在一处青山之顶。

林深仰面笑对清风，纯白色的袖袍在风震中猛然作响，而面前浮现出一行灰字。

【明天，你抵达了人生尽头，你死了。】

是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么？过了没有遗憾的一生啊。

在这七十余年岁月里，虽然拥有至高权力，给了人民无限幸福，但归根到底，林深自己却是孤独而寂寞的。

在建国后，他就与那个救下来的白衣女子成了婚。有一件事连他自己或许也没察觉，那就是在第一眼遇见她的时候，他的心就狠狠震了一下。

要知道，林深也是人，在前世，也同样见到过无数可怜的人而不为所动。可在看到那个女子受难的一瞬间，连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削下了大汉的手掌。

站在这个岁数回味，林深微笑着想，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心开始慢慢变善，也慢慢充满爱的吧。

他与妻子相遇了十年，但她却终究因疾病而去世了。那一刻，抱着逐渐冰冷的她，痛斥着御医的林深才发觉修为有多么无力。

这十年来，他拼尽全力地模拟、修炼，却再也没有半分寸进。这方天地似乎限制着他的力量，再也无法向前了。

“唉……”多少夜里，他都这样苦恼的悲叹，可无论多晚，妻子都会突然来到自己身后，披上一块斗篷或毛巾。眉眼里，是日益老去且憔悴的脸。

为妻子举行盛大的国葬时，林深就在想：她的身体，也是为我累垮的吧……

而那以后，便是长达六十余年的寂寞，与终于等到的今天。

“那么……”

林深深吸一口气，与此同时，恐怖的天地气息运作在他身后，一双眼眸直逼天空。

“就让我打破这天地的束缚！”

“吼！”

林深使出全力，一拳打向青天！轰隆隆！万雷攒动，天地的意志似乎震怒，霎时变得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在这之间，这片天，居然被打出一个窟窿！其中，无尽的雷电化成龙蛇狂涌而来。

“来吧！”

林深哈哈大笑一声，直接纵身埋入那雷电深处。

蓦然间，一道赤红色的闪电，猛然将他身体贯穿而过，而林深老迈的肉身，就在这惊雷里，碎的连渣也没剩下。

……

可是，在这静谧里，那大洞却无法恢复，留在了大仁人间。由之无尽的天地之力涌来，想必不出数十年后，大仁境内就会有突破天地境的人物存在！

但现在，这方地方还不为任何人所知。大仁先主的牺牲，只化为尘埃重回这方寂寥的大地。

“飘——”

而就在这时，有一方淡蓝色的东西，都从那裂缝之中坠下。让人惊讶的，是它居然保存完满，哪怕林深的肉身消散，也没有让它受到分毫损伤。

那是一块蓝色的衣袂。

是林深在当时离开母亲时就偷偷扯下，在无数个深夜遥望，又终于保存至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