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穷寇莫追(2 / 2)
她从前可以跟别人谈法律讲道义不过是他们都忌惮殷鹤成。而如今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对方不过是吃准了她没有婚约在身,无权无势就算再有理也是任人宰割的份。也是,她的哥哥嫂嫂还被关在监狱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得罪了殷鹤成,她哥哥嫂嫂才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姨妈见顾舒窈如今处境麻烦,不再避讳,喊了许长洲过来帮忙,她外甥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还要面对那样一群泼皮。
许长洲前些年一直在外做生意,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因此他还算镇定,帮着顾舒窈指挥着伙计将药房恢复原样,又跟顾舒窈道:“听说他们手上还有人有枪,跟他们硬碰硬怕是难有好结果,这年头在外做生意,还是要有个倚仗才好。在法租界其实还相对安全,你出去了一定要当心,听说他们人还在法租界门口守着。”
倚仗?这盛州城最大的倚仗便是殷鹤成。
顾舒窈笑了笑,只道:“我就是我自己的倚仗,许先生,您知道的,在这乱世做生意不会容易的,若事事要求人,我还不如早点关门算了。让我自己试一试吧。”
顾舒窈决定去会一会刘四爷。
想到对方手上有枪么,顾舒窈又去找了布里斯,在他手上买了把勃朗宁手枪以及二十发子弹。
这个年代的枪支并没有怎么管控,长河政府最先还要持枪的人办枪支许可证,可后来走私枪支的外国人一多,根本就管控不过来,只要不是土匪,普通民众私下买卖枪支便也没人管。
只是顾舒窈刚一回洋楼,便听佣人说梅芬小姐不见了,许长洲他们已经找了一个多钟头。
而刘四爷那边确实不怎么想善罢甘休,虽然人也打了,店也砸了,刘四爷还是觉得不痛快,他已经听她表妹说了,这个顾小姐和帅府解除婚约的时候并不愉快,和少帅、殷老夫人更是闹得很僵,因此并不用担心帅府那边。
刘四爷一心想给顾舒窈一个教训,他一定要让这个女人跪在他面前求饶才肯罢休。
顾舒窈在家等了半个多钟头,仍不见梅芬的影子,过了好久兰芳才吞吞吐吐说今天其实是罗氏的生辰。
梅芬是离家出走了?还是……
顾舒窈不敢往下想,只好带着佣人连夜去找梅芬,法租界四通八达,人又有限,只能几个几个分头找。
顾舒窈和阿秀一起,走了几步看见往西掉了一只蝴蝶结,她们一起沿着法租界的主干道往外找去,眼看着就要到了法租界的巡捕房,幸好阿秀眼睛尖,一眼就看见前面法租界外头的墙角下蹲着个小女孩,从远看穿着就是梅芬。她们只顾着找梅芬,没有意识到那边角落还躲着其他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群人虽然在暗处等候着顾舒窈,却早已落入了另一群人的眼中。
顾舒窈和阿秀刚往梅芬那走,梅芬立即站起来跑开了,顾舒窈和阿秀也只好跟着她跑。
哪知刚跑了几步,法租界外守着的那六七个男人突然围了过来,嘴里嚷嚷着:“都别想跑!”
顾舒窈和梅芬她们被这群人团团围住,刘四爷也在其中。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跪下来给四爷磕几个头。”其中的人指着顾舒窈吆喝道。
“所以是冲着我来,跟她们都无关是么?”顾舒窈抬眼看了刘四爷一眼,“那放她们先走。”
刘四爷突然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放了她们我怎么要挟你?毕竟我们顾老板是女中豪杰,你要是宁死不屈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枪来,直接对准了梅芬,然后对顾舒窈道:“这个是你侄女吧,不想让她死,你就给我跪下来!”
刘四爷对顾舒窈的不满已不是一日两日,他一个新药协会的主席,居然被一个女人欺负,说出去算什么事?正好这回得了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欺负女人的法子他多得是。
梅芬之前一直在闹情绪,被刘四爷这样一吓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顾舒窈极力保持克制,放低声音道:“刘四爷,我一向敬重您,您是我的前辈,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
刘四爷昂着头,气焰嚣张,“顾老板果然是识时务之人,不过今日你非跪不可。”
黑夜的路灯下,顾舒窈一身棕色大衣站在风中,头发盘在脑后,真有些女中豪杰的意思了。
她十分克制,只道:“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人,所求不过一个利字,不至于闹到这份上。今日我知道错了,我将止痛水的特许经营权送给您,大家有些有利一起分,您觉得怎么样?”
刘四爷仍不买账,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
顾舒窈慢慢地往下屈膝,眼看着她就要跪下去,谁都没想到她突然拿出一把枪来,利落地上好膛,然后对准刘四爷。
“刘四爷,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您若读过孙子兵法,便应该知道穷寇莫追,您自己选吧。”
这个世道只有两种活法,要么软弱到底,要么比对方更狠。
刘四爷说白了只是个药商,和周三爷那种和土匪打交道的并不相同,他的枪更多的是拿来吓唬人的,就像上次吓唬那个伙计一样,连膛都忘记上了。
许是刘四爷见她动了真格,立即扔掉手中的枪,“噗通”一声自己先跪在地上。而周围那些个拿着刀的打手也都纷纷把手里的刀和匕首扔掉,举起手来。
顾舒窈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他们还要纠缠一阵,没想到竟这样服软了。只是当她看向阿秀和梅芬时,却发现她们也不敢说话,只死死盯着她后面。
她后面有人?
顾舒窈的心猛地一紧,拿着枪猛地转身,才发现她身后不远处站了好几个举着步枪的士兵,而她的枪口也正好对准了那个离她最近的人。
那个人她并不陌生,两个月不见,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姿势重逢。
而那个人即使被她拿枪指着,也依旧面不改色,只淡淡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