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领兵迎(1 / 2)
北地的十月,寒露凝霜,夜风似刃,千万刃,诛杀有心人。
这一夜,北风呼啸,夜色落地成霜,人语出口成伤,霜寒伤也寒。
灯下的影,也染凉,心似冰湖,翘望不可望。
唐雎盯着他刚刚好不容易才哄睡的人,默然无声。眼前人,侧颜如一幅山水画,硬朗又柔和,棱角恰到好处,这睡颜,瞧着也舒坦。
只是,这人心里的苦,却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很不幸,也无法理解这种高门贵府里的公子哥,明明可以锦衣玉食,为何还要来这苦寒之地搏命?
直到今夜,他才知道,不是每个高门里的子弟都可为所欲为!
跟身旁这个人比起来,自己只是不幸,无爹无娘。
而这个人,比他这个无爹无娘的人还要憋屈,还要苦。
自己只是身苦,而这个人却是心苦!
他心苦,心苦难言。自己身苦,身苦尚且歇歇,还能缓过来。
别看这个人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都是苦中作乐罢了。
没来由的心疼这个人,他放眼一望,这里里外外的人,谁不苦呢?
但,只要身侧还有一人陪着,就没那么苦。
他轻轻挥灭灯火,缓缓放下身,在他身旁躺下,于夜色里,陪着他,也陪着自己。
他刚刚躺好,松一口气,身旁的人却是一个翻身,拦腰将他环住,下颌就搁在他肩头,薄唇一瞬触及上他的耳垂,他浑身一颤,整个人僵滞着,不敢动弹,闭眼假寐。
闭眼假寐,不敢呼吸,渐渐地,他开始全身发麻,却又不敢动。
“...唐雎,唐雎......”
耳畔忽闻呢喃,他轻轻嗯一声,许久,不得一应,他悄悄睁眼,侧眸看肩头的人。
嘿,此人竟是睡沉了!
如此,也好,他便也放松僵滞的身子,渐渐入睡,一夜好眠。
练过武功后,紫嫣倒头就睡,她实在是累极了。
这厢,只有主营房内,灯火未熄。
影子落在地上,染浓霜,被灯光映晕的昏黄,单薄又彷徨。
赫连长泽呆坐在灯下,听着帐房外寒风肆意,他毫无睡意可言。
她走了,就这一个事实,就将他砸得找不着北。
现在,四公主半途染疾,这一切都如同兜头的凉水,将他内心仅有的火星子扑灭地彻底。
他忽然有一瞬间想不明白了,他质疑,自己苦苦驻守在此处,是为何?
不过也就一瞬,他要守护的人,岂止一二?那是成千上万,他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家。
只是,他没守住多少罢了!
西三郡失守,现在人也要送出去,还有府里的人也出走了,他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一直都是如此。
从来就是,母妃留不住,喜欢的字帖留不住,爱吃的冰糕留不住;后来,爱将留不住,喜欢的人也留不住。
真的一样都不留给他吗?
他沉声在心底问,回答他的,是帐内摇曳的灯火,还有外头一去十万八千里的风啸。
独夜幽长,一气不到天明。
最后,他也明白,其实,这所有的一切,从来都不曾属于过他。
由此,谈不上失去。
但,护不住就是护不住,他认得清事实。
他还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又要走到哪里去?她真的不回了吗?
这些,都压得他呼吸混乱,唯有细数风声,熬过去。
细数风声,点滴到破晓。
紫嫣五更准时起身,到院里练剑,她一抬眼,就望见那厢主子房里灯火通明,这是一夜未歇吗?
少不知愁,她挥动木剑,即时忘我,一时只有风声剑声。
闻得动静,赫连长泽起身出门,他盯着院子里身影如柳絮一样灵巧的紫嫣,一时出神。
难道是因为师徒关系吗?
紫嫣越来越像她了,吃东西像,这如风剑法也一样,就是那头紧束的青丝,亦是一模一样。
闻得剑声阵阵,荀泠从熟睡中醒来,他先是紧紧盯着窝在他怀里的人,然后嘴角慢慢微扬。
尽管闻得外头诱人的风声剑声,他亦是兀自闭眼,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继续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