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书信(2 / 2)
两孩子欢快的跑了,特好见茶壶空了,便提着茶壶去厨房煮新茶,一时间,屋里就剩下田园园和沈宛静。
屋外雨声嘀嗒作响,樱桃树枝叶新绿已是茂盛,树叶里长着不少绿色的小樱桃,雨似乎又大了,天上乌云里滚来几声闷雷。
沈宛静起身将窗户关上,嘀嗒的雨声和雷声,隔着窗子发出闷响。
“你的嫁衣准备好了吗?”田园园问道。
在大周,女儿出嫁时身上所着的嫁衣,是女子及笄便开始准备的,一针一线都需要新妇凭亲手缝制,有些讲究的人家蚕、布料都是自己养的自己纺的。但是现在大多数都是买些布料自己做,对新妇来说嫁衣不止是嫁衣,也是向婆家展示自己女红如何的样品,定然十分的用心,越是华美越显示新妇的心灵手巧。
沈宛静点点头,又转过头看着她说道:“准备好了……表嫂,莫要生我的气了。”
田园园又歪回罗汉床上,“早就不生气了。日子是你过自己过的,旁人可替不了你。”她觉得凉,又把簿被搭在身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沈宛静是个外厉内荏的人,若是婆家和善倒无伤大雅。可遇到一个像夏生花一样的家呢,怕不是羊入虎口啊。
“知道,我知道表嫂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是狼窝火坑。也许以后夫妻和睦、公婆爱护、叔姑友善呢,你说,我还需用什么手段!”
田园园看着沈宛静用和孟季长的很像的脸,一脸娇羞的小女儿神态,狠狠打了个冷颤。
当时她像个落汤鸡似的坐在小河时,田园园愿意站出来帮她,多半也是因为这张脸。没办法,这张脸真是让她无法忽略。
“你说的也对。谁不是奔着过日子去的,也不是所有家庭都是尔虞我诈龙潭虎穴,可是岁月静好的又有多少。”
沈宛静笑道:“是没多少,可我眼前便有两个。一是舅父此生就我舅母一人,家中并无妾室通房,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二是表嫂生活安逸自在,与我表哥相敬如宾!这难道不是岁月静好!表嫂,你过于悲观了。这世上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难道你我不是吗?”
田园园沉默不语,心中后悔没带她多赶几个聚会了,让她好好听年轻的媳妇都聚在一起说什么,哪个婆慈夫和了,不都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重新在你身上来一遍,最好能变本加厉,才能泄泄做媳妇时的恶气!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最大的感悟就是做人媳妇是最难的,上下多少只眼睛盯着,必须规行矩步方才立着脚。
田园园若是有公婆,未必活的像现在舒服。
沈宛静这般天真,说来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从小被捧着长大事事顺心如意,嚣张惯了的,更从未有人教她这些内宅之事。估计那些表姊妹得了母亲的安排也极少与她一般见识,故而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该让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沈宛静的性格已经养成,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只有自己多经些事情,才能认清自己的处境。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田园园也不再给她上课了,只愿她得遇良人安稳的度过一生!
言尽于此,她又不听。田园园也没办法,只能淡然一笑,“既然如此,那两个丫头你就自己留着吧,以后如何且看你自己造化吧。不是说给你买丫鬟,你看你还要不?”
“有两个就够了吧。”沈宛静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想让表嫂帮她料理了妍儿。可刚才自己还在信誓旦旦说不用什么手段,真心换真心什么的……最后她叹了一口气,终是没开口。
第二日依然是细雨绵绵,吃过早饭周廷祎的狗腿子月黑就来了,说是来要秦王与田园园定好的东西。
不过她一个字也没动,让特好传话说什么时候她要的东西拿到了才给秦王要的东西,以物换物,反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月黑无法只得回去复命。
得了回话的周廷祎亲自杀到镇远候府,田园园一看这架势只好认怂写了十来句话交差,月黑甩下几张纸回去复命了。
她拿起纸一看,上面是前朝宁姓官员的信息,是一个叫宁与成的官员,他于二十多年前获罪流放三千里,家眷的姓名也写的很是详尽,其中唯有幼子宁阙非,按年纪算倒是和玉楼差不多……玉楼便是那宁阙非。
不过知道了名字又如何,当年知晓他过往的都死在屠城里了,眼下唯有绝情郎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又要一万两银子才肯告知真相……唉!早知道不去找他了,说不定蜃楼就是依照宁阙非的原型写的,等下册一出来自然就知道。这下他不可能写了,等着自己送银子过去呢!
一万两啊!一万两!她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凑到啊!公库的钱不能随便乱动,等日后赚了钱再说吧,只能委屈玉楼再等等吧!
转眼婚期将至,婚当行将最后的嫁妆也都抬来了,十二抬嫁妆和七大件一共装了八辆牛车,八辆车披红挂彩整齐的排在侯府门外,此时天色将明,幽蓝的天上稀疏的点缀着几个星子。
因着今日不是成亲之日,府里并没有挂红。
田园园开始还以为新郎会来迎亲,海娘子则告诉她新人在成亲前是不能见面,待沈宛静快到梧州时自然会有夫家的人迎亲,若是到早了则先在驿馆等待吉时。
其实像蔡老大经常送嫁,他们在路上就会控制好时间,基本上到达目的地的时辰正好,即不耽误吉时,又不会让新娘子等的时间长。
田园园领着府里的人出来送嫁,沈宛静穿着常服,并没有穿上嫁衣,做好的嫁衣让梦儿提着,待到成亲那日才穿。她自己倒提着一个大包袱,眼角红红的看着她。
“走吧,我去送送你。”田园园温声道。
她点点头,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
这时,蔡老大坐在头一辆牛车上,对后面喊道:“别打瞌睡了,该走了,别误了时候!”
田园园自己上了辆马车,沈宛静则上了蔡老大提供的马车。此次海伯和三甲会将沈宛静送去梧州,原本定的海纳去。但海娘子觉得不妥,一来他是个壮年男子,二来又是个外男,怕婆家那边介意,便换成了一个老头一个孩子。
三甲一听有机会去外地,高兴极了,拍着小胸脯说保证完成送嫁任务。
今天孟星惟需要上朝并没有在家,海纳也跟着去了,所以两人都没来。
马车晃悠晃悠的走了起来,沈宛静眼泪也落了下来,梦儿见此跟着红了眼圈,妍儿倒是一脸冷漠靠着马车爱搭不理的。
她们是从北门出的城,走了不知多久,车队渐渐停了下来。
离别在即,沈宛静出了马车过来拜别表嫂。
田园园也下了车,脸色有些苍白。望着形单影只的沈宛静,心头一窒,险些哭了出来。
“表嫂,这是我给未来的外甥做的衣服,我身无旁物,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沈宛静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特好连忙接了过来。她又上前一步,忽然双膝一矮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行了稽首礼:“沈宛静谢过表嫂多日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