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梦落（1 / 2）

张新月感觉得到，自从公公去世后，丈夫便变得沉默寡言了。

他经常一个人独处，沉思着什么，也常常在柳树下静坐，发呆。

有时候一坐就是数天，不吃不喝，令张新月和女儿担忧的不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数月之久，秦羽才从父亲离去的悲伤中走出。

“老爷，喝茶。”

柳树下，鬓角灰白的书童恭敬递上一杯柳尖茶，正是柳先生的叶子煎的茶。

秦羽看着他微微一笑，“小庆，想不到一晃间，你也已六旬，明明已经开窍，为何不去寻个女子，成家立业？”

书童闻言，恭敬笑道：“老爷常说，人当主动寻求心性圆满，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我跟随老爷一辈子，伺候老爷，偶得一些感悟，积少成多，自然也明悟了自己的道。”

“现在这般，我觉得很好。”

秦羽拍了拍他的肩，肯定道：“有此感悟，我很欣慰，将来，无论命运将你我送至何处，至少不会迷失自我。”

书童觉得老爷的这番话哪里怪怪的，但并未深想。

一年前，大周国主传位太子周桓，这位新皇一登基便展露自己的野心，向其余大国挑起征伐之战，开疆拓土，野心勃勃！

而在此之前，周桓也一样试探过石头村的态度，秦羽都懒得理会。

王朝霸业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徒弟周易深知老师的想法，便再次将自己的兄长劝退。

周桓见状，也不再有任何担忧，开始了持续八年之久的征战。

八年后，周国的版图扩展至整个大陆，周桓随即建立了大周帝国，自封周元帝。

这并不让人们感到意外，多年前秦羽写下《人间道》之时，周国便已经注定有龙之国运。

而当初的人道军的书生兵们更是化为星星之火，燃遍整个大周帝国，为这个新生国家注入着血液和活力。

一个新的伟大的时代降临，一如秦羽曾经所在的大秦帝国。

而登临人间极巅的周元帝越到这个时候，却越发觉得秦羽大儒的恐怖！

他比任何人看天下都看的透彻，天下这盘棋并非他这个皇帝在下，而是隐隐间有一种潜在的势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

他所做的不过是顺势而为。

而人间背后这张大手，他知道，那必然是石头村的那位。

想到这一层，他对秦羽便越发忌惮与敬畏！

“皇权与我人间道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那兄长却始终对石头村抱着敌意。”

徒弟周易与秦羽闲聊之际，总免不了说起大周皇室，语气间满是无奈。

“人性便是如此，猜忌与野心是皇权的特征。”

“你兄长也不是你，自有他的路要走。”

秦羽临湖垂钓，悠悠说道。

“可惜弟子愚钝，至今没能寻到自己的道。”

周易轻叹道。

秦羽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笑道：“我老师曾说过，既然生，便要去跑，去挑，去任性，去痛痛快快的活着。”

“找不到，便找不到，怎么舒服就怎么活着。”

周易闻言，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半个月后，周易与自己的女儿秦梦月成婚。

次日，秦羽的母亲含笑而逝，手中紧攥着丈夫留下的手镯。

至此，秦羽这一生，再无来处，只余归处。

他感觉得到，梦境已然走向尾声。

很快，周易带着妻子秦梦月离开了石头村，带着老师传授的一身学问游历天地间，决心将早已人间道传授给众生。

而秦羽则与妻子一同陪伴着垂垂老矣的张富贵，继续过着晚年生活。

某一日，一白发老者来到石头村，秦羽亲自出迎。

却是当年的周寻大儒，但在秦羽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便知晓，对方也走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秦道友，老夫用十几年时间却追寻那个答案，如今终于有所明悟！”

柳树下，周寻与秦羽相对而坐，开心大笑。

“恭喜。”

秦羽点头赞叹，却并没有问什么。

“难道道友不想知道答案？”

周寻惊疑道。

“周道友能来这里，便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秦羽笑说道。

周寻先是一怔，而后神色间浮现叹服之意。

“人间道，果真是包罗万象，人间众生，皆在人间道，佩服，佩服……”

说罢，他与秦羽便大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引得柳先生都忍不住摇曳。

周寻在笑声中走完了这一生，他已得道。

秦羽命人厚葬了他，而周寻后人并无意见，他们清楚，自家老祖能在石头村沉睡，乃是大好事。

春去秋来，不知又是多少个年头。

秦羽与身边之人也逐渐步入老态，哪怕他是大儒，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而秦羽的名字在人间也越发无人提及，但人间道却越发强盛，酝酿着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

张富贵走了，村里的老人们也陆续离世，而新一代的生命也纷纷降世，迅速成长起来。

得益于人间道的影响，他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聪慧非常，秦羽很喜欢这些孩子们，便经常抽闲教导他们。

某一夜。

一道惊雷落下，村头柳树被击中，化为焦炭。

柳先生渡劫失败，只留下一截树桩。

这让村里的孩子一度感到很伤心，柳先生身具灵性，是他们的好伙伴，感情很深，如今却就这么走了。

秦羽得知后，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次年，周元帝因病驾崩，传位于长子周雄，为周武帝。

登基第一日，他当着满朝大臣狂言道：“皇权至尊，这世间不该有超越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