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戎陵(2 / 2)
许婉这一觉睡到快晌午了,脚抽筋似的猛一蹬,突然被自己惊醒,发现时候不早了,又立马爬起来梳洗。
想起今天还有任务,便匆匆出了门,搁路边买了个刚出锅烧饼慢慢吃着,然后悠游自在地在大街上随意转着,一面察探着合适的商业机会。
街上来来往往巡逻戒备的官兵很多,像是生怕街上会闹出些什么事来,百姓都很遵守法纪,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买卖,不敢寻衅滋事。连教坊等娱乐消遣的场所都有很多规矩要守,夜间才开始营业。
许婉本还想着“重操旧业”去戎陵城的鸣玉坊里小赚一笔,现在她都没什么机会。
唉,罢了,时不我待!
她在街上一面走一面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整个人瞬间变得垂头丧气,只好在街边找了个清净点的茶馆要了碗酸梅汁慢慢坐着喝。
今日啥也没干,还在外边耽误了许久,许婉心里越发干着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那后面的行程怎么办?
她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马人流发起呆来。
这时,一群读书人抱着书籍有说有笑地从她面前路过,许婉灵光一现,心中有了主意,她可以去书馆碰碰运气!
抱着侥幸心理,能不能发笔小财就看这一次了。
许婉去了当地最有名的文翰院,找老板好说歹说一通,借了笔墨纸砚,在门口摆起了小摊来。
她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了哈,正宗楷体书法代写贱卖了啊!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见个过路的行人也没个搭理她。
许婉无奈,在纸上默默提笔,挥手一写“代写祝福佳词好句,不好不要钱”这几个大大字,作为自家生意的标语式广告宣传。
然后去书店里借了米糊胶水把它贴在墙上,这么大的字,总该看得见了吧!
好像诱惑不够大,依旧无人问津。
许婉又写了几副诗句“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等多种类型不同题材的诗句,高高贴在文翰院的墙壁上。
这也算是她的“金手指”了,希望赶快遇到一个识货有缘人,把这些诗句统统买下,那她便发财了。
许婉低头苦写诗句,墙上的诗句吸引了好多人。渐渐地人群围了上来盯着她写字词,还有很多都是凑热闹。原本她在书馆门口摆摊就是为了方便读书人,迎合市场需求。
这些好诗词大部分是这个时代还未完全融入的,属于头一次出现,鲜为人知,这“漏洞”便被许婉钻了空子。
人群中的有识之士看出了许婉写的诗句其精妙,便争先恐后地来向她出价买诗句。
“别急,别急,大家排好队!一人仅限购一副,十文钱,不议价!”
许婉一面维持着秩序,一面还要张罗着替人写诗。
“我要买副送给妻子的诗句!”路人甲道。
“愿卿佳人,柳姿长存,相伴相知,天长地久。”
许婉立即挥笔写下,多读些书还是有好处的。
“好了,下一个!”
“我要祝福友人……”路人乙道。
“良辰吉日时时有,金色年华岁岁拥。”许婉写好递给他。
“我要祝福长辈……”路人丙道。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许婉写完后再交给他。
……
如此,经过闹哄哄的一下午,许婉竟卖出去上百对古诗词佳句,手腕都写酸了,裤腰包也鼓起来了。
天色已晚,只好及时收摊,她又付了文翰院老板纸料钱。文翰院的老板十分欣赏许婉的才华,夸赞不已,厚着脸皮向她讨了一副诗句,想挂于堂中。
许婉认真想了想,赠他“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诗句。
她一时心血来潮,便多写一幅“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书法赠他,老板很是欢喜收下这副字,一改先前厌恶嫌弃态度,一脸谄媚地接待了身穿破烂布衣的许婉,只当她是山林隐居的高人圣女,到世间来指点迷津,开化凡人。
许婉靠本事赚了十几两银子,自然一路喜笑颜开,乐滋滋地回了客栈,还顺道买了许多吃食在等方尧回来。
过了许久都不见他身影,许婉只好独自用了丰盛的晚膳,多留一些饭菜给他。
洗漱沐浴后,许婉刚要躺下,便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她又忙着起身,穿了外衣出去看他。
“怎么才回来?”
许婉看着他一脸劳碌,似是很疲惫的样子,也不知他今日去了何处。
方尧转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他今日去替人做了一天粗活,搬运货物,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得到一位大爷赏识……
他自小与山林野兽为伴,通识动物灵性,那人请他去马院内收服烈马。
烈马野性极大,难以驯服,他的手心被新制的马缰勒出了很深的伤痕,耗费大半日精力与烈马斗智斗勇,终于将其管教收服,那大爷一时高兴便给足了他赏银。
许婉接过银票,甚是意外,惊喜他竟也搞到了这么多钱。突然一抬眼,注意他手心里的伤痕,也不知道他今日经历了什么,竟如此辛苦,还受了伤。
她一脸焦急,忧虑道:“你手怎么伤的?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又急忙跑下楼去向店家要了伤药,还要了洗漱的热水。
回来拉着方尧的手,一面替他清洁伤口,一面絮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早知道你是去干粗活,我便不让你去了!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今日去文翰院替人写诗,挣了十五两银子呢!往后,我想吃什么就可以买什么,日子不用过得那么拮据……你要是想要什么东西,我也可以买给你,我们还可以租辆马车,舒舒服服地去朝都……”
许婉一面说着未来的计划,一面抬头看向他,却发现方尧已经累的趴在桌上睡着了,难怪他这么安静,半天不出声。
许婉默默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都是命苦之人,谁也好不过哪去,不说他了。帮他处理好伤口,又替他另外一只手上药,缠起白布,做完事便悄悄起身出了他的房间。
她一走,方尧便醒来了,目光炯炯,眼神清明,看不出有丝毫困倦的样子。他辛苦了一日,甚是疲惫,现在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她能赚到钱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一样可以为二人挣到足够的路费,又何必在意两人赚钱的方法和途径呢?
他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被许婉包成大粽子的双手,绑得甚是仔细,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他喜欢独处,自由自在,不被礼教或他人情感拘束,独行也如众。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了,一时有些不太习惯,谈儿女情长,怪让人别扭的。
过了会,他嘴角渐渐翘起,英气挺拔的眉眼间尽显英雄温柔欣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