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思君如夜烛（2 / 2）

许婉见高允淮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用衣袖抹了眼眶里的眼泪，有些尴尬和难为情，她太过失礼了，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眼泪会自个掉下来，只得低头迅速扒完自己碗里的米饭。

“我吃完了，二位慢用。”说完，便上了楼去。

慕晏殊脸色一贯的冷清平静，对许婉这些反常的举动并未表现任何的情绪波动，他放下筷子，转身也上了楼。只留高允淮在下面一脸疑惑，许婉情绪低落情有可原，只是主子他最近表现得愈发冷峻平静，反而让他心里有些怪异。

夜间，许婉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许婉，阿婉……”

眼前人不见面容，声音倒很亲切，好像是在笑着看着自己。

“阿婉，是我。”

“阿远？”许婉心情感到有些激动，“阿远，是你吗？姜怀远！”

许婉立即跑上前去，那人瞬间化作白烟，消失不见。许婉站在原地四处观望着，来回寻找，却不见其踪影。

“姜怀远！你出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阿婉，我在这。”

语气柔和，态度和煦，是姜怀远一贯的温柔口吻。

许婉转身，看着他，姜怀远的五官逐渐清晰，如玉一般的面容，浓长的黑眉，温柔的桃花眼潋滟波光，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清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婉。”

许婉心头一动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姜怀远……”

只觉得自己喉咙哽咽，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许婉好想抱抱他，像上次在燕京中秋节长桥上他紧紧抱着自己，给了自己很多温暖、宽慰和勇气，她很想很想再感受一次那样的感觉，回到从前……

许婉奋力坐起，落入一个宽阔的胸怀，许婉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哭噎着：“姜怀远……”

抱着许婉的那人身子一怔，僵硬了许久，抬手缓缓又轻轻地回抱着许婉的身子，“你要哭便哭吧。”

声音低沉磁性，不是姜怀远的声音。

许婉抬头一看，下颌锋利，五官俊美，眼眸里是浓浓的漆黑，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凌乱哭泣着的小小身影，她抱着的人是慕晏殊。

许婉有些发愣，恍了神，原来，原来方才只是一场梦，姜怀远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是幻觉。

眼泪再度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慕晏殊见她有些恍惚，方才在自己屋内听到了她的哭声，似是梦魇便急忙赶来了。此刻见了来人，她有些清醒，松开了抓住自己腰身衣物的手，此举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她只不过是认错了人，他刚要起身退开，却又被许婉抬手紧紧抱住脖颈，呜咽着哭泣。

许婉知道自己抱着的人不是姜怀远，只是现在她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顾不得什么情面，只要他不推开自己，她便要找个人发泄出来。

眼泪伴随着思念、无措、委屈、恐惧、悲痛迅速落下，许婉把眼窝深深埋在慕晏殊的肩膀的衣领处，紧紧抱住他，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本以为她可以的，熬过去一切都会好受的，她不会忘记姜怀远，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或许姜怀远在天上也在想念着人间的人，这才入了她的梦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心里还是好难过，哭出来便会好受许多。

慕晏殊见许婉如此渴望一个怀抱，跪坐在床榻上紧紧抱住自己，脖颈处感受着她呼出的热气，眼泪很快打湿自己衣物，像只小兽无助地乞求自己。

已经帮过她很多次，也不在乎再为她破例一次，深邃的眼眸微微流转，他的目光渐渐温和了些，抬起手轻轻回抱着许婉，右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她就如此喜欢那个姜怀远吗？这么放不下他，在她心里，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思君如夜烛，煎泪几千行。

慕晏殊微微合上双眸，任凭许婉将她自己紧紧嵌入自己怀中，心中竟有了些不该有的妄念，他竟自私地想将她永久地禁锢在自己身边，从此眼泪只为他凌之憬一人流，不再为旁人伤心落泪。

许婉抽抖着身子趴在慕晏殊肩上哭了好一会儿，脸庞朝向他的脖子，呼着热气，一下一下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想了很多事，从前在燕京发生过的事，以及在现代生活中所经历过的一些挫折和委屈，这些都是成长，不好的事都会过去。

她的双手慢慢松垂下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意识地抱紧了慕晏殊暖烘烘的胸膛不愿放手，似乎手里抓着的那一缕衣角是她现在全部的安全感，脑袋昏昏胀胀，眼皮哭得生疼又十分困倦，一合一闭间竟在复杂思绪中含泪昏睡去。

慕晏殊感到脖颈有些痒，湿热的气息逐渐和缓下来。他低头一看，许婉竟不知何时在自己怀中睡去，他拉过一旁略微有些凉意的被衾盖住许婉的身子，轻轻环抱住了她。

他垂下眼来，细细凝视她的睡颜，她眼睛红红的，小嘴抿紧，脸上全是泪痕，他抬手温柔地将她眼角那一滴泪拭去，许婉特有的体香和头发清香一直萦绕在鼻尖，惹人沉溺。

良久，慕晏殊将熟睡的许婉安放在床榻上，取过枕头，替她盖好暖和的被子，刻意放轻了脚步，悄悄出了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