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如磐石（2 / 2）
姜怀远摸了摸自己右手，上面还带着一些许婉手掌的温度，温温热热的，随后又传来些后知后觉的酥麻感，就像是柔软的心尖被白羽绒毛划过，柔柔痒痒的，舒服又有些怪异的陌生感，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他竟觉得自己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和舒适，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做她自己，真实地表达她不做作的可爱的小傲娇……
“十两！不讲价，且一天仅限看一位哦！”
许婉胸前抱着手，故意逗姜怀远玩，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模样，两人就像小学生一般天真幼稚。
“行，好，你可真会做生意！那今天小爷就不看了呗！”
姜怀远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皮，脸颊憋得通红，只好先忍下这口气，让暂且她得意一会。
姜柔柔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欢喜冤家样儿，心领神会地挑挑眉，转头和丫鬟默契般对视一眼，两人捂着嘴偷乐。
她没想到自己家活泼开朗、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小少年郎，有一天情窦初开也能被心怡的小丫头治得服服帖帖，阿远此刻已是小大人模样了。
里屋饮茶逗乐正酣，外边作诗描画的前厅传来一阵激烈的吵嚷声，顿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似乎还引起了好多人聚集围观。
这般热闹的场面引得许婉好奇地拉着姜怀远过去一探究竟，看看外面到底是在凑多大的热闹。
“所谓画上提诗，此诗便应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由意象见美景，美景传诗意。”
“你没有画，哪来的诗呢？诗画可为一体落于纸上，画可离开诗，诗却不能离开画。”
“此画，意指意象，作诗不仅讲究平仄、格式、对仗和韵律，还要以景表情……”
“那难得没有画便不可写诗了吗？”
……
众人吵吵嚷嚷，争论不休，站前头几个文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因为各方观点不同，都快要动起手来了。
许婉听了半天，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争的，走上前去调解道：“在下多有打扰了！烦请诸位听我一诗：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众人一听，不过是寻常的写景诗，看似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再认真地细细品味其中诗意，全诗读起来似乎违反了自然规律，其实就是暗中设谜，写出了画的特点。
静默片刻，有个白衣书生率先说道：“你这诗写的挺妙啊，还卖了个关子，这诗描写的其实是一幅画吧！”
从远处看山，往往是模糊的，但画上的山色却很清楚。在近处听流水，应当听到水声，但画上的流水却无声。
在春天盛开的花，随着春天的逝去就凋谢了，而画上的花，不管在什么季节都盛开着。人走近停在枝头上的鸟，它就会受惊飞走，但画上的鸟，即使你走进了它也不会惊飞。
许婉笑了笑，有些欣慰地看着他，赞赏道：“正是，此诗名为《画》。”
她接着又说道：“此诗还有后半段：头头皆显露，物物体元平。如何言不会，祗为太分明。”
其中有个胡子发白的老者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顷刻便悟到其中禅意，为众人解释道：“虽说这后四句让前半部分失去了很多寓意和所呈现出来的山水景色美感，但整体的意境上是符合的……而且加上后四句，这诗更有了佛法的禅意：只有打破幻想，抛开杂念，才能获得洒脱自在，世间的一切不过皆是虚妄……”
老者拱手向许婉行了一礼，称赞道：“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悟性，真乃后生可畏，老朽佩服！”
“小女实在不敢当，这诗不过是我从前偶然听来的，好像是一位禅师所作。写诗之人本应是为了抒发自己心中情感，将当下之意一吐为快！有意无象或有象无意都会使诗失去原本意味，人也不应该太纠结在此……”
众人频频点头，很是赞同她的观点，也似乎是悟到了诗中的禅意，目光纷纷投向许婉，好奇地打量着她，在猜测她的来路和身份。
如此年轻的小女子，才华出众，悟性极高，若不是天资聪颖，那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也不知她师从何人？
一楼厅内人群窃窃私语，而在稍显安静的二楼一位戴着月银色面具的公子正坐在里间饮茶。
他抿唇一笑，似乎现下心情愉悦不少，炉子里燃着上等的雪中春信，一股清新淡雅的冷梅之香飘散在整个屋内，闻之使人心静。
起身一开窗，袅袅香烟又被窗外的清风吹散不少……
厅内众人连声赞叹，姜怀远目露欣赏，十分雀跃地看向许婉，略微弯下腰，小声地凑在她耳边说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么多！”
“那当然啦！”
许婉毫不客气地悄声回答他，手肘一拐，拉着姜怀远和姜柔柔二人出了竹楼，她可不习惯被众人盯着投来直直打量的目光，这让人一点都不自在。
几人出了文桐馆大门，姜柔柔便打算向二人告辞回去。
许婉还是放心不下，悄悄拉过她，走向一旁，低声问道：“柔姐姐，如果有一天你祈盼的正缘会带你走向痛苦，甚至与亲人分离……那么，你还会接受这样的感情吗？”
姜柔柔没想到许婉如此形容她的缘分，也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她想了好久，对许婉柔声回道：“未来如何我不曾预见，但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衡郎不负我，我愿意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真的不后悔？！”
“嗯……不后悔！”
许婉见姜柔柔态度如此坚定，没想到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开口道：“你会幸福的。”
姜柔柔淡淡一笑，这温暖的笑容透露出她这个人坚定、乐观、温柔、坚韧的本性，如同人间四月天，她随后招呼了丫鬟，两人离开了此地。
许婉看着姜柔柔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了上高中时学过的《孔雀东南飞》一文。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此刻，她真心地祝愿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