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次(1 / 2)
第三天夜里,顾且为阿昭穿好假肢,换上来时的衣裤,细心为他修剪指甲。
她尽量语气平稳地说:“小北哥说待会儿来接你,监狱要你今晚十二点之前回去。”
他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我爱你。”
她吻了吻他的手背,断指处的缺口如此惹眼:“我听说你一直在申请减刑,为了好好表现一定很累吧,别申请了,再有两年就能出来了,别累坏自己。”
他把她捞起来拥进怀里,鼻尖蹭着娇嫩的脸颊:“我爱你。”
她蜷缩在他怀里,像只猫一样肆意依靠,想了又想,犹豫再犹豫,终归说了出来:“等你出狱后我们去趟藏区吧,周老先生提示我去那里,但我想我们一起去。”
他轻轻点头,总觉得抱着不够,吻着不够,三天的融入骨血也不够:“我爱你。”
三天亲密相处,顾且在怕,阿昭也在怕,只不过她怕的是失去理智,而他怕的是失去她。
他已经三十六岁了,身体残缺、罪孽深重,而她虽然年龄更大一点,外貌却依旧如初,甚至还有贺霆山那样优秀的人追随左右……
这三天,他把每分每秒当做诀别前的最后一刻对待,因为自卑,因为没有资格,不敢奢望她抛开前尘重新开始,可是刚刚听到了什么?她说等他出狱?她说想一起去藏区?
是!没有听错!她真的会等、真的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太开心的时候反而说不出话,只有那三个字能够回答一切——我爱你。
温情总是短暂,夜里十一点,小北哥带着余丑回来,邵杰跟在后面,两方像是交换人质一般,阿昭跟着小北哥走,余丑和邵杰回到顾且身边。
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女人紧抿的双唇终于松开,吐出一串旁人不知的数字:“2159次。”
老掉牙的三个字,他说了2159次,怎么那么傻啊。
嗯,傻!又土又傻……
转身想回房间的时候,余丑小心翼翼拉住了她。
“大小姐,蒋先生要您尽快回去。”
“后天吧。”
“那明天……”
“明天我想去墓园,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去看看楠楠。”
听到这话的邵杰顿时心虚,顾且明白他在心虚什么,没有戳穿。
第二天,沪上下起绵绵细雨,寒冷夹杂着潮湿席卷遍地,街上行人大都拉高衣领,也有几件棉衣穿梭其中。
下雨天墓园清静,顾且可以卸下口罩墨镜坦然现身,余丑举着伞,邵杰拿着鲜花。
依照距离远近,他们先去看了庄远,依旧是那块小小的墓碑,经过常年日晒变了颜色,又在雨水的浸湿中干净如新。
顾且浅笑低语:“瞧啊,墓碑的颜色都比你白,大黑脸……十六年了,你已经躺在这里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我时常会想,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一开始的殷勤示好是为了办案吧,这个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心甘情愿死在我枪下?我想过‘保护人民’这种大义,可你又脱下警服、违反纪律……庄远,我可以清晰分辨席铭洲和贺霆山的感情,唯独你,我看不清。”
这世上的感情大都寻得到出处,比如席铭洲是因为愧疚;比如贺霆山是源于怜悯;比如阿昭是来自一眼心动;比如她是出于见色起意……庄远呢?说利用,没有利用到;说欲望,终是没有碰她。
她看不清,真的看不清,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清了。
邵杰问余丑这里埋的人是谁,余丑举着伞,声音不大不小:“庄远,外号地煞,是夜色以前的经理,听说拳脚很厉害,一个人打趴八大金刚。”
邵杰十分不解:“那他死了怎么埋在这儿?这是陵园啊。”
余丑对这些旧事是不知情的,顾且微微侧头接了话:“他是警察,是个……勋功章装满一抽屉的警察。”
从陵园出来,他们接着去看神童、席铭洲和王卫民,三个人都在私人墓园,依序相邻,有点死后作伴的意思。
相比庄远,他们的墓碑精致很多,高度一致、颜色相同、花纹也是一模一样,不难看出有人常常祭拜,墓碑前的贡果只是稍稍变质的样子。
顾且在每人面前放下一束花,释然地告诉他们最关心的事。
——神童,庄芸过得很好,开了一家超市,我帮你查过了,那超市挺大的,现在别人都叫她庄总,这下你的遗产足够照顾她后半生了。还有肖震,听说调到了经侦办,那地方没有刑警队危险,所以你就更不用担心啦。
——席铭洲,小舅舅和你哥已经定居国外,你父母也在那边。二老身体还不错,你哥在当地一家学校做了老师,小舅舅也没有放弃医学事业,他拿不起手术刀,转头研究心理学了,我想,他们都是为了你才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