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香消玉殒因缘行(2 / 2)
木大宗冷冷一笑,“我讲个故事你听。从前有个人酷好钱帛,巴不得天下钱帛尽入我手。所以他踏遍人间,明抢暗夺,积累数不尽的钱帛。这天,他发现有个人跟他一样酷爱钱帛,并且也在收集钱帛,你若是这个人,你该怎么办?”
“既然是对手,自然该杀无赦,”木雷道。
“不,你错了,”木大宗笑道,“他帮助这个人指路,让此人盗尽钱帛,还教导他藏进筐箧,将筐箧扎牢,这样,他得到了所有钱帛,而所出的力,不过就是背起筐箧罢了。”
木雷一愣,良久,喃喃自语道,“我也想留在白石府。”
木大宗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你说什么?!”
木雷猛然惊醒,站起身来,“爹爹,我去处理她。”
说罢,他抱起了青豆儿,走出洞口。
天边,启明星闪耀,凉风如水萦绕着木雷。他垂头盯着胸前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感觉心上有个地方空了,仿佛一块儿上好的绢帛,突然被虫蛀鼠噬,破了个好大好大的洞,风如刀剑,透过斑斑洞口割着他柔软的心。他流了两行热泪,泪水中两轮圆月滚滚而下,滴在青豆儿的脸上。
他踩着柔软的沙滩,将她送给了海水,海水溶了月光也溶了她,仿佛泡沫一般,她消失在他眼前,他眨眨眼,只有月下的海水,哗啦啦地呓语低吟,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拿出胸前的余生草,余生草茁壮地生长着,他带着泪笑了,从最开始沉默的笑,声音渐渐狂放,最后是咆哮地狂笑,声音惊动了海底的游鱼,纷纷跳出海面扯着月光蒙了眼睛。
他所有深情都是她的,那前世的恋人,他确信他真的找到了,那人是大头,所以,他对其他所有的女人绝情,决绝到可以对她们的死视而不见,决绝到可以眼睁睁看她们受折磨而无动于衷,似乎,非此不足以表达对前世恋人的钟情。当然,一切果皆有因,他囿于此生此世此时此刻,自然不知道这扭曲心理背后的因,能知道前世的恋人已经是神对他的恩赐。
原来轩辕木氏,作为神族,他们在周岁时有个抓周的习俗,就是从爱恨情仇死生的签笺中抓取一个,抓到后,前世的场景就会重现,而木雷抓到的是“爱”,出现的场景就是他怀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将手里的青玉瓶递给他,用最后的气息吟道:“此生情长缘难逢,来世与君共余生。”这玉瓶正是木雷出生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的,后来,就一直挂在胸前,直到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前世所爱。
他望向白石府,暮色藏了一切,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心却分外明亮起来,手捧着余生草,他的生命忽然变得厚重而有意义。
白石府内,乱作一团,大头找不到青豆儿,上蹿下跳,大呼小叫,片刻也不安生。木云已经陪她找了整整一天,刚刚回府,不见青豆儿,大头死活不肯罢休。没办法,木云只得哄着她,要陪她出去再找。
大头漫无目的地四处呼号,跌跌撞撞,身上脸上溅满了尘泥。当她精疲力竭,摔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时,木云静静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仰头望着璀璨星空。
“青豆儿,”躺在地上的大头嘴里嘟嘟囔囔,手紧紧抓住木云的袖子。
木云低头看了看她,想把袖子扯出来,没有成功,于是,他把外衫脱掉,盖在她身上,起身抱起她,缓缓地向白石府走去。
回到白石府已是夜半,木云将大头放到床上,听她依旧喊着青豆儿的名字,想了片刻,在她身旁躺了下来,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心痛是怎样的感受?”
躺了不知多久,木云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大头泪眼汪汪地盯着他。
他忙坐起来。
大头一脑袋撞进他怀里,哭唧唧地说道,“石头,我们去测因缘。”
“怎么了?”木云拉着大头的袖子给她擦拭着眼泪鼻涕。
“青豆儿不肯见我,她刚刚入了我的梦,跟我说命中注定我们要分别,我要写满这《因缘录》,我们才有再见的可能,”大头哭哭啼啼地指着床上散开的册子,“我用笔写写不上字!青豆儿说是是实实在在的因缘占测才能写上去!呜呜呜,全都欺负我,可恶的命运欺负我,可恶的因缘册子欺负我,都欺负我!就是欺负我没有了青豆儿......”
木云见她袖子已经湿漉漉了,泪还是收不住,于是双手放在她的双耳,将她脑袋抬起来,“我跟你一起测因缘,我不欺负你。”
大头哇哇哭得声音更大了,“连耳朵都欺负我,你说话我都听不见了!”
木云忙松开手,在她耳旁大声道,“我陪你测因缘,我不欺负你!”
大头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儿,哭着贴进他怀里。忽然瞅着什么东西砸了他的脸,垂眸一看,原来是《因缘录》飞起,想要飞进大头怀里,可巧,大头贴了木云,那《因缘录》进不了主人怀里,急得直砸木云。木云伸手去拿《因缘录》,它却倏忽飞离,木云不理睬它,它又飞来砸脸。木云没法,双手握着大头的肩头儿,将她推开,待《因缘录》飞进大头怀里,才又松了手,任由大头搂着自己的脖子嗡嗡嘤嘤。
大头哭了一会儿,忽然嗅到一丝甜甜的腥味儿,抬眼一看,木云的脸居然被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大头扯着袖子给他擦血,眼泪又扑簌扑簌掉了下来,“你流血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办?青豆儿没有了,你可别再离开我。”
木云一言不发,把大头搂在怀里,任由她哭哭唧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