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回(1 / 2)
女人说:“人有七宗罪:好色、暴食、贪婪、懒惰、愤怒、妒忌、骄傲。在饥饿面前,这些恶念跟欲望都会放大。我跟你讲个故事。有架飞机失事了,飞机上的一群人困在了一个山谷。山谷很荒凉,四处都是悬崖峭壁,一眼望过去,什么吃食也没有,没有出路,只有低洼处的一潭积水。飞机失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死了,只活下来十二个人,八男四女,十个大人,两个男娃娃。他们个个带伤,状态都不咋好,醒过来后,都惊恐万分,扎挣着连滚带爬离开了飞机。这些人互相都不认识,有个男的提议,把飞机里的东西清理出来,先给伤员包扎好伤口,再吃点儿东西,坐在一搭商量商量该咋办。能得动的人都跟着男人去飞机里清理东西,只要能吃的,能用的上东西都拿了出来。一盘点,飞机上有不少吃食儿,够这些人吃几天的。这些人吃饱喝足,没那么惊慌失措了,坐在地上开始商量接下来该咋办。
那个男人说,大家伙儿应该先把飞机彻底打扫拾掇一遍,把那些断肢残臂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以免臭气熏天,也容易有疫气。大家伙儿七嘴八舌说了许多要干的事情,找出路的,凿壁攀岩的,生堆火的,啥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最后,大家伙儿还是一致同意先去清理飞机残骸,也好有个睡觉的地方。一群人就又进了飞机,开始清理尸体,打扫卫生,归整东西。天渐渐黑了,大家伙儿也淸理完了残骸,住了进去。有的人睡不着觉,胡思乱想,有的人得过且过,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亮以后,男人们两两一组去寻找出口,女人娃娃们留下来,继续分门别类整理残骸里的东西,找寻自个儿的东西跟合用的东西。男人们转了一圈,都沮丧地回来了,这个山谷没有出路,就是个大坑。有的人开始抱怨说咋这么倒霉,飞机失事已经很倒霉了,好不容易得天之幸活下来,还被困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往后该咋活吗。有的说天无绝人之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啥的都有。那个男人站出来说,没有路,我们就开一条路出来,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他带头拿了把合用的铁家活儿去凿壁,有的人找了合用的工具跟去了,有的人望壁兴叹,心灰意冷,懒得动弹。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伙人也越来越绝望,峭壁一眼看不到头,凿璧的生活也就干了一多半,可吃的东西没了,已经吃光了。虽说这些天,大家伙儿都互相监督,尽量俭省着吃,可能吃的东西还是吃光了。
没了吃的东西那一天起,大家伙儿就陷入了恐慌,开始找人悄悄议论,拉帮结派,订立攻守同盟。有两男一女成了一组,三女成了一组,两娃娃跟那个男人成了一组,另外三个男人成了一组。四组人开始起了戒心,不再搭理别的组的人。男人跟二个娃娃用小块的飞机残骸搭了个住的地方,率先离开了残骸。其它三组人在残骸里面各占了一块地方,互不搭理,互不侵犯。
男人娃娃组选择的地方是块凹进去的地方,男人又往里凿了凿,勉强弄出个小山洞,又用小块残骸搭了半间窝棚,用能找到的东西弄了个围栏,看起来象模象样的。他每天带着两个娃娃去峭壁上找能吃的东西,勉强填填空荡荡的肚子,补充点儿体力。
三男组每天也在峭壁上爬来爬去,到处寻找吃食。三女组也不闲着,到处寻找能吃的东西,两男一女组过得最惬意,原来他们藏了些吃的东西,还有的吃。
天气一天天转凉,很快下雨了,峭壁很滑,雨很大,大家伙儿都停止了外出。男人叫娃娃看家,一个人乘雨小些穿了件雨衣继续寻求能吃的东西。三男饥饿难耐,开始对两男一女率先出手,两败俱伤,两死两伤。三男一死一伤苟延残喘。两男一女组被抢夺走了一部分吃食,剩下一男一女坚守地盘,严防谨守。三女组饥饿难耐,上山找吃的,从山上清下来,一死一伤,再不敢妄动。
没几天,那三个伤者,缺医少药都死了。尸体没多长时间就不见了,哪去了没人晓得,也许埋了,也许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只要天气晴好,男人就往上凿一凿,哪怕一个台级都行。两个娃娃也迅速地成熟老练起来,攀岩走璧,如履平地。众人一天天消瘦下去,冬天来临的时候,只剩下了五个人,一男一女走到了一起,一男两娃坚强地活了下来。
大雪覆盖了山谷,一男两娃决定冒险上山,男人带着两个娃娃,在一个寒风凛冽刺骨,月光明亮的晚上,毅然带上一切可用的东西上山了,誓死不再下山。他们事先准备了不少冰块冷水,准备凿璧浇水砌冰往上攀爬。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攀爬,终于历经千难万险,几次差点儿丧命,动用一切人类的生存智慧,相互帮扶爬上了峭壁,脱困了。一男一女也动了心思,沿着凿好砌好的山梯帮扶着往上爬,结果两人双双落崖身亡。为甚掉下去,已经无可考证,只留下两具尸骨。三人逃出生天,过了许多年,一齐来到了山谷,仔细探查了一番,只有两具完整的尸体躺在峭壁下,其它尸骨已经七零八落,全散了,是大自然的伟力,还是人为所致,已经没人想去深究。三人又出了谷,望着山谷久久无语,这里发生的悲喜剧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三人都还活着,活着真好。”
女人讲完,天已黑定。两人起身,一声不吭回了村子。那天晚上,高山没回自个儿的屋子睡觉。
在巡诊的时候,高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敬:“那么多人谈热病色变,院长跟这些人接触的时候,谈笑风生,亲近自然,一点儿没有把这些人看成洪水猛兽,噤若寒蝉。”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惑,高山在路上开着问:“院长,你不怕那些病人传染吗。”女人一脸疲惫眼都不睁,慢腾腾地说:“山子,要相信科学。科学就是人类认知这个世界探索这个世界的工具,未知叫人恐惧,相信科学,多学一学,你就少些愚昧,多长些脑子,少些莫名其妙的恐惧。无知的人才因为无知而害怕,热病不会通过空气接触、饮食传染,有什么可怕的。再说,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医者仁心仁术,救死扶伤,乃天职。医生什么都害怕,那还怎么行医问诊。某种意义上讲,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敢于探索一切未知,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正视惨绝人寰的生离死别。不仁义做不了一个好医生,不勇敢,也做不了一个好医生。”高山心里酸得厉害,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没吭气,平复好心情才说:“当初你救我娘的时候,就如天神临世一般,打那儿起,你就是我跟我妈心中的神。我妈常敬香祈求神仙保佑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女人淡然地说:“你妈就算了,想干啥就干啥吧,你如今学医学得咋样了,有没有用心。”高山说:“我挺认真的,在车上等你的时候,我可没睡觉,一直好好看书呢,人体基础知识差不多学完了,人体结构功能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开始看传染病学了,我也不怕热病。”女人说:“那就好好跟我跑一跑吧,多见识见识临床案例。回去跟我去化验室转转,看看显微镜下的世界,能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可神奇了。”高山高兴地说:“好。”
男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最终还是回金鸡滩了。小王的心里几起几落,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强子回了农场,去了工地,回了农场,又进了城。当初以为他再不会回来了,可没想来,没几年农场改制了,成了中外合资企业,公私合营公司,他又回来了。如今还叫我管运输,叫啥物流,真是麻烦啊。这个世界变化真快,真真看不懂。管他呢,反正咱就是个开车的,给谁开车不一样,开多少车不一样。强子当上总经理,买的这辆新车不错,听说是直接从香港拉过来的,叫什么菲亚特帕达。这辆越野车真给力,这才是男人该开的车啊。宝贝,走了,去接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