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幼女千里寻父留信说期许 情郎长街逐芳拥吻释心怀(1 / 2)
未迟自上次受伤便昏迷至今,无痕寸步不离守护身边,任谁劝也无用。
青霭的尸骨按她自己的意思也葬在了南丘上。
云飞得旨稳定南楚,这些天忙得不见踪影,好容易得了空,便带着维宁来看未迟。未迟依旧昏迷着,无痕带两人到了廊上,左右却不见维仪,顺口问了一句,不想云飞神色失常,她心里便“咯噔”一响着急起来。
“她走了。”
“去了哪里?”
“去找爹爹了。”
“你们……”无痕的责问被维宁掏出的信打断。她接下一看,是维仪亲笔。
她说她的伤已无大碍,叫她不必牵念。她说她想阿娘了,也想青霭了,只是过去的一切太沉重,她不愿回忆。她的家人散落天涯,不论蜀地抑或南楚都不是她的家,除掉维宁,爹爹是她唯一的血亲,只要他还活着,她就一定要找他回来。
她走了,往后的日子无论多么困难,她都不会放弃。还有最后一句想说的:未迟很温柔,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俗世算什么,个人的苦只能个人受着,人生很短,何必为难自己?她希望她将爹爹找回来的时候,姑姑活成的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合上信,无痕笑得很苦。云飞询问她是否要派人去找,她摇了摇头。抬手接住那从天飘落的雪,眼睛便追着它落下的痕迹望进穹顶里,她口中轻轻说了句“下雪了”。
雪下得并不大,她缓步走到院中,仰起头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上。融化的雪水从脸颊上滚落,像极了她的泪。仰头闭着眼,她说不清楚心底的滋味。云飞见状拉过维宁进了屋去,由她一人独立雪中,许久后默然低下头又回眸一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袅娜的身姿很快消失在了月洞门外……
未迟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显然很痛苦。他一直在做梦,回忆溢出精神之海搅得他不得安宁,只得清醒过来,身体却沉重异常。他坐在床沿上缓了许久,两手下意识去找无痕,那里还有她的踪影!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他有点喘不上气。狠下心一咬牙吐出一口血,身子总算轻了些。拿手背一抹嘴角的血,抓起佩剑就冲出了门。
云飞正好来送药,见他脸色惨白只管往外跑,担心他出事,就让小厮给邓秀传话,自己追到了马厩里。一下没拦住,叫他骑了马逃得更快更远了。云飞无法,只好也拉了马追出去,几次想上前又退到后面,终于在巷子口挡住了他。未迟神色阴鸷,他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活脱脱地狱里逃出来的魔鬼。
未迟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一步不肯退。许久后,云飞默默叹了口气,让出了道儿。他策马而过的时候,他听见他轻轻说了句“谢谢”。他忽而不知所措起来,因为他不懂他与无痕之间的感情,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邓秀从后面赶上来,云飞本意想让他跟着未迟多少护着点儿他,但转念又恐邓秀拗不过未迟,就让他回府里好生看着,自己跟了上去。被白雪覆盖的长街上他二人一前一后疾驰,哒哒的马蹄声在岁月长廊里激起寂寞的回响。忽然,未迟身子向旁一歪,直直地跌下了马去。云飞心里慌乱,忙扑下马去救,终究是迟了一步,不过挡下了踏来的马蹄,未迟安然,他却被马儿踏断了腿。两匹马儿向远方冲去,他扶着腿在雪地里挣扎,看着身子下面的白雪被鲜血染红,眼前一阵黑似一阵,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未迟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天,朦胧间觉得无痕就在身边,替他擦拭身子,喂他喝药,可他就是看不见她。马背上的颠簸加重了他的伤势,伤口撕开的确很疼,可比这更疼的,是与她永诀。
如果这是个梦,他希望这个梦能多停留一会儿,能够他留住她的温柔。
第四天,他醒了。屋子里的采光极好,他瞧见窗边有人影晃动,正想开口唤她的名字,却发觉嗓子干得厉害,他用力一咳,反倒咳出了血。无痕闻声赶忙走过来,温柔地扶起他的身子,又亲自试了水温,才将水递到他嘴边。温水入口,他却哭了。泪珠“啪嗒”一声落入水中,声音大得怕人,他察觉到身边人的身子猛得一颤,便抬起头来瞧着她,问道:“你……”后面不知道该接些什么,便兀然住了声。
无痕轻轻应了一声,什么也不解释,扶他躺好后又走到了窗前。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药香,未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觉出了海角天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