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途列车(2 / 2)
推开了我,林清华讪讪地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我劝你最好把这里当做是梦境,跟现实中的世界切开来看比较好。否则继续这样犹豫不决下去,肯定会被困在这里。”
“什么叫做‘当成梦境’?!”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杀我的那个金发少女就是玄武天王,也是四天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个;她被真仙委任镇守上三重天的痴念,管理那里的一切;但她并不满足于此,有意想要借着这次的赌约将我们中三层和下三层的镇守天王除掉,自己一人管理这九重天。”
“哈?!她...?你说小白?”
我实在难以将这种野心和那个傻傻的金发女孩联系在一起。
说实话,哪怕告诉我她是若世真仙,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我能感受到小白性格深处的那份别扭,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对于权利有所执着的人。
“没错,就是她...或者说,十年之后的她。”
吐出一口烟雾,林清华继续说道。
“这虹船航行于虚实之间,是通向无数种可能性的渡轮;在这里,所有人都重新做出了选择,有的弥补了多年前的遗憾,有的让自己的价值得意证明。来来往往之间,还呆在这里不愿下船的人,多少都是因为获得了这重选一次的机会。”
“怎么可能?!那些庸人窟中的人们,他们如果真的有了这机会,怎么会甘愿继续待在庸人窟里?!”
“这里充其量不过是将你重新放回选择的三岔口上罢了。”
轻笑一声,林清华手里的烟已经燃过半截。
“说是弥补遗憾,实际上重新选择后却会遇到更多的意外,境况没有变得更早就已经阿弥陀佛咯。”
汽笛鸣响,刺眼的探照灯光线从侧面传来。
一辆漆黑的列车与我们相向而行,辆车交错时互相之间引起的共鸣让我耳膜感到一震生疼。而在那车远去后,又有一股安静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空旷油然而生。
“...”
望着那远去的列车,我想说什么,但却无从开口。
只是像刚才一样,感到一阵后怕;我们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从那边逃过来的。然而,刚才那辆列车却义无反顾地开向了我们来时的地方。
那边黑暗、空旷,并且有什么都不奇怪。如果要把我拽回去,不如让我死。
不过恐怕在那辆列车里的人看来,我们也是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奔驰而去吧...
看着窗外重归寂静的黑色旷野,我虽然想要做出更加理性的反应,但奈何手中的信息太少,还是只得本能地问道。
“我该怎么做?”
“你问我?我下一站就到了,你的路还远着呢。”
“哼哼、也是,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是我?”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生怕看漏了一点表情上的变化。我很清楚,现在这状况绝非是单纯地用“梦”就能解释通的了。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也不见得怀有多大抱负,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这事件中来。
我坚信,这其中有我还未注意到的缘由;而那缘由,也许会成为破局的契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要我才能打败若世真仙?”
“谁知道呢。”
他抱着臂,不置可否。
“若世真仙到底是谁?是小玉吗?”
“这问题有意义吗?如果是的话,你便就此罢手?”
这话点醒了我。
但比起那茅塞顿开的爽快感,我的脑中更多的是麻醉消散后的阵痛。
这问题尖锐无比,直接把我推到了二选一的风口浪尖上。难道小玉是那若世真仙,我就会罢手吗?
在无心桥苟活下来后,这问题本该已经有结论了。若当时停手,那么我们之前所做的种种暴行、沾手的各色诡计都会坐实,半途而废的话那不就成了仅仅为满足自我感动而行动的暴徒了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家伙救我的缘由。虽然根本原因还不清楚,但直接目的已经了然。
“你这混蛋...是在逼我啊...!”
不仅仅是还芳,那青龙星君也因我而死;若此时打退堂鼓,那我恐怕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而对方也不否认,大方一笑后说到。
“你必须打败若世真仙,也只有你能打败若世真仙。”
汽笛再次鸣响,远处的地平线上朝阳渐渐升起。
在我们两人身旁,那漆黑的车厢中慢慢地被窜入的光亮填满,人们也纷纷从硬卧上爬起来,有的收拾仪容,有的补充水分。
在这列车里,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每个人手头都多少在忙活些活计。
嗡——
也许是心理作用,太阳出来后,那原本低沉的汽笛听上去也欢快了起来;我叹了口气,摇头道。
“玄武天王是吗...哈哈,十年后的小白,你居然大言不惭的让我去打败十年后的她,不负责任也该有个限度吧。”
伸了个懒腰,我继续抱怨着。
“更何况还有个没登场过的白虎星君,哪怕这两关都能顺利过去,还要面对一个若世真仙。路好长啊...真特么长...”
“不过,你看上去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林哥在我侧边,点起了一支烟。
“啊、有答案了。如果我就此打住,那么一切都会坐实,我回不到现实之中,这里便成了真实的世界,而我也会变成打着大义的旗号牺牲他人性命、却又无所作为的妄人。倘若一切顺利,那么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梦幻泡影,一切皆虚,所有事情都能从头来过。哈哈...这哪叫选择题,从最开始不就没得选吗?”
“很多时候都是没得选的,这车里这么窄,你不也得忍受到终点才能下车么?不过...”
将那还未燃烧到三分之一的香烟丢在脚下,踩灭了它,那男人说到。
“...我就不奉陪了。”
嗡——
汽笛再次轰鸣,我也被侧面打来的强光给刺的睁不开眼。而当我适应那光亮后,原本林哥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地烟头。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是因为原本站在车窗前的他已经消失了,那强光才突然照了过来。
...
...
...
恍惚之间,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但却感到浑身无力。
那种强烈的透支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赶快找杯水解渴,然后继续躺回床上去。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但起码活下来了...
想来,真是命大啊。当时都已经被烧成那副模样了,我居然还没有死;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咳咳...”
刚一起身,我就感到胸腔里的积水似乎被挤到了嗓子眼上;虽然这不一定准确,充其量只是形容现在这般难受的感觉,但真正的情况恐怕也不比这形容要乐观多少。
感到手上似乎黏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根滴管。
“嗯...?”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我也开始环顾这房间四周;我手上、是一根针头,顺着那滴管上移视线,有个吊瓶被挂在那里。
天花板有明显的金属质感,冰冷且沉默;而我周身棱角分明的立柜、并无过多装饰的合金窗台,以及挂在正中央的电子钟...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太像是渡世虹船上的装修风格。
“邪门...”
在陷入更严重的混乱之前,我如此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