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混乱与盲目(2 / 2)
她每向前走一步,这样的幻觉下的期望就越深沉一分,引导的愿景就越接近美化一分,而这原本就来自她的梦境,因此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情景:
逸散的腐臭的味道下,钢筋和水泥上横亘的社会的伤痕,砸得不成形状的不知来自何种生物的组织块上在开花。
舒楚莹自己也无法理解这混乱的场景究竟预示着什么,于是在翻越了互相倾轧的三层车辆后,她不曾回头。
正因为她回头回顾往日光景时都充满了协调的色彩,就算是接受被吞没的现实,接受失败而重新获得再度起身战斗的勇气,那时的她想法仍是天真的。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舒楚莹是舒楚莹,纵使她能猜透寒屿的心思,也不能否认她身上还有许多问题。
一切存在并不矛盾,崩坏的极限到来时显得相当突兀,却早已将伏笔按在心头,最后等待回首的人和平接受,用最惆怅的孤独作酒。
舒楚莹双脚落在人骸骨堆成的山丘边缘,她惊恐地捂住嘴巴,忽地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这里就是第一头怪兽从地底入侵到地面时最先迎击的军事基地——门车基地。
关于它所经历的事故,除了现场的人外,资料上只有零星介绍和对事件性质认定的报告性描述,内容简单到甚至不需要打上“封”字,似乎其中的第一幕消失在大众的视野才好。
这是为什么?
受灾如此严重的地方不正是铭记历史,唤起反抗和战斗决定的地方吗?
怪兽才不会忏悔,不会犹豫地继续杀戮,捕食,摧毁几乎是它们的本能,而我们要依靠现有的挂在嘴边的“和平”的得过且过而让抵制和抗击变得就像是孤军奋战一样吗?
舒楚莹不明白,不过也跟她和寒屿之间存在的信息差有关。
不过话说回来,寒屿自己现在面对这个问题也未必想得更加明白——甚至可能开始装糊涂,但这也可能更接近另一种明白也说不定。
舒楚莹依稀回忆起自己那个有时不太着调的师兄——他比自己更早参战,当时还在研究所里作为保护驻军......
那间研究所和师傅也颇有渊源,因此她还记得大概的情况。
不会吧?
舒楚莹扫视附近的建筑地标,不出意外地在右前方找到了一座倾圮的多级信号塔。
门车基地内保存有对地底探测的就算是现在来说都是最先进的设备,为了加强传输功率而特意制作了金字塔型的信号塔“门捷列夫”。
少女记得自己曾经来过一次,对第三节从左往右数第三个不对成六边形窗口印象十分深刻,因此也迅速明白这里确实就是门车基地。
可是当时她并没有在机甲尚未组装完毕的那时那刻参与过这里的战斗,为什么梦境却如此清晰,仿佛自己也是亲历者之一——她开始猜测这或许和自己的师兄有关。
然而这一回,就算陈沧一边补报告一边被人惦记而打着一连串的喷嚏,这一回的恶梦与他的关系都不是很大,反而与另一个男人有关。
“意外收获呢。”“幸存者”也能读取寒屿投入意识之海的信息,也从意识体带入的信息流中找到了门车基地的信息。
“目前只能作观望,能产生这种破坏的,有点像人类的武器——反正不是单纯怪兽的问题那么简单。”寒屿解开舒楚莹的外套和外裤,把她放回床上,粗略盖了层被子,坐在一边摸着她的手腕,用意识体回传信息,“不过也说明我们接下来和陈沧接触会更有效率一点。”
“话说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似乎发生了牵连你们所有人的事件,记者大叔对那个时间段的事情印象也很深......”
“不清楚,但至少不会出现那种‘血色情人节’‘血色圣诞节’这样的事件,不然不可能隐瞒得这么好。”
“你说得没错。”“幸存者”姑且把自己记起来的信息和现有情形比对。
寒屿的右手腕被舒楚莹的右手狠狠握住,少年也并不介意,倒不如说更想让少女再度解脱一些。他通过诡异的梦境竟然逐渐将这个可怕的家伙当成潜在的同类——血迹包裹下的婴孩,在伤疤上成长。
这幅场景就像是那些腐烂的无论是有机质还是无机物上盛开出的花田。
脆弱,混乱,盲目,只要活下去就好。
可是光活下去是不够的吧。
寒屿如果有机会也想去摸摸看这些花朵的绒毛与花瓣,但他却已然无法更靠近失落的边缘了。原因不明,却也给了不少时间。
于是就这样,寒屿坐在粉白色淡荧光墙纸边上,陪着舒楚莹,在深邃的夜色下思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