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倾舞（八）（2 / 2）

她可以看到他的焦急，看到他的情绪，看到他因为赵国公主牵动心弦的样子，看到他的在乎。他给她的殊荣，给她的爱护，给她的关切，都是曾经给自己的啊。如果一种爱不是唯一的，不是非你不可的，她现在还在苦苦坚持什么？执着什么啊？

身边的这些人还在厮打，硝烟还在弥漫着，地上一具具尸体，一声声的呼喊和尖叫。但是现在，那些呼喊和尖叫，那一张张面孔在她眼里都结成了一张硕大的网，在那里旋转，在不停流转。她捂住头颅，看到通红的血迹，黑漆漆的夜空，一声声的嚎叫。她慢慢蹲在地上，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快要喷涌上来，堵在血管中。

“娘娘，娘娘。”

这些声音也变得迷糊不可辨别了，直到她的世界里一片寂静。

后来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倾舞姑娘请的那些杀手很快被制服，袁太傅家的生活也回归正常了。袁渺依然只爱倾舞姑娘，如痴如狂，正如他当初说的那样：我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为你所役。倾舞姑娘真的留在他的心里，会不会一辈子？袁公子之后会不会再爱上别的姑娘，就如爱倾舞姑娘这样如痴如狂，尚且不知。只是知道，袁公子随身戴着一个红色的珊瑚串，邺城的人感叹他的深情。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袁公子这个珊瑚串里面被凿开过，他让珠宝工匠在里面嵌入倾舞姑娘的骨灰。

生活还将继续，袁太傅还是朝中的肱骨之臣，没有什么人能够撼动他的位置，也没有什么人再质疑他。就连在婚宴上，言及那些杀手是太傅驱使，意图弑君的那个人，后来见到他也是恭恭敬敬的。袁太傅想再给袁渺寻一门亲事，医治他的伤痛，弥补他的感伤，却被袁公子断然拒绝，从此，他也就不提这个事。之后，袁公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芜山那间茅屋里小住。他常常抚弄倾舞姑娘的那把琴，从此，芜山里的百姓时不时又能听到这久违的琴声，在山涧里，在空谷中回荡。

渐渐地，人们也就忘了在袁府发生的这件事，事情慢慢平息，被丢置在岁月的长河中，飘然远去。如果不特意寻访它的踪迹，便也不会出现在脑海里。只是那次之后，苏洛锦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她因为这件事甚至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木谨言。她因为在危难之际自己没有和她并肩作战而自责，总是时不时提起，这样一来，木谨言没有及时忘记这件事，也自然忘不了宇文颉那天的表情。他那样忧心的表情，那样焦急的步伐，如同在守护自己的珍藏之物。

在这之后，赵云棠和宇文颉的感情更加升温。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那些以捕捉这样的宫闱密事为乐的宫女早就把它在宫里散布开了。她们说：陛下和贵妃日日去宫外的渡河那里游玩，良辰美景，暮暮朝朝，他们相依相偎，琴瑟和鸣。

就这样没过多长时间，有人就在宫里传播了陛下有意提携贵妃为后的消息。此消息暗中传开，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无风不起浪，总是说明宇文颉或者赵云棠是有这样的念头的。接着，赵云棠也渐渐不来晟政殿请安了，她这一优良习俗突然不再继续。木谨言以前因为赵云棠每每早上都来请安的缘故，竟也保持了一个卯时就醒来的习惯。现在，她这一习俗突然不再保持，她竟不知道这个时间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