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鬼太太(1 / 2)
离开了“潮月洞天”之后,我走在街上闲逛,这时候正好是大中午,路上没有什么人了。我走得口干舌燥,想去买瓶水,大街小巷走遍了,都看不到一个卖水的,才想起,原来这时候还不流行卖水。见到街边有一档写着“凉茶铺”牌匾的店铺,我只好进去要了一碗“二十四味”。
喝完凉茶,我就问那个凉茶铺老板“最大的商号在哪里”,那个老板想了想,用手指了方向,说:“向前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右拐走大同路,大同路上有一家商号,叫做和兴顺的,去那里,百货多得很。”说完,收了钱,就又回到店铺后间,提出一桶煮好的凉茶,分到相应地茶壶里。
我谢过老板,向大同路走去。果然,大同路是一条非常“现代”的路:两边都是一些高宅大户样式的房屋,房屋全是青砖盖的,没有门楼,全都用作了做生意的门面,一排下去,有卖米的、卖粮油的、卖布料的、卖道具和农具的、还有卖死人穿的寿衣和死人用的冥具的,就是没有卖活人穿的衣服的。
我进了其中一家做布料的店,问那个坐在柜台后面那个老学究样子的老板:“老板,请问只卖布料,没有衣服卖吗?”
那老板抬头看了我一下,见我衣着一般,大概脸如菜色,并不是公子哥儿,就冲货架旁边一个正在低头整理货物的小伙计喊:“阿通!把故衣拿出来。”那个叫做阿通的“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一匹粉红色的布料,转身走进一扇门背后,双手用力地提着一个大麻包,吃力地走出来,把麻包往地上一扥,拍了拍手,又抬起脸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奇怪了,我是客人,你这么看我,也太不礼貌了吧。”我心想。
那老学究似的老板戴上眼镜,仔细瞧我一眼,用下巴指着地上的麻包,说:“这是几个月前收的。虽然比较旧,破的都补过了的。”
我一听,心里别扭的很:“还补过的?怎么还能卖给人啊?”心里这么一想,嘴上就出来了:“哎,你这个老板,旧衣服还卖?没有新的?”
老板像见到了外星人或者妖怪似的看着我,他放下手里的笔头,摘下眼镜拿在手上,用手指揉了一下山根,慢慢走到我的跟前,仔仔细细地朝我的脸上、衣服、鞋子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又从下到上的扫描一次,接着戴上眼镜,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招招手让我坐过去。
我满脸不解地坐在他面前,问:“怎么了?没有衣服卖?”
老板用手掌捂着半个嘴巴,低声问:“你是何方人士?来此地贵干?何曾认识街口卖火水的?”
我一听更加蒙了:“哪跟哪呀?”
老板楞了一下,马上哈哈哈大笑起来,说:“开玩笑,开玩笑的。客人,我们这里没有衣服卖,整个大湖都没有衣服卖,我们只卖布。”
我就问:“那这里的人怎么买衣服啊?”
老板仰头大笑,说:“你还真奇怪。穿衣服当然首先得做衣服。做衣服得买布料。”
哦,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时候哪里有成衣卖呢?没有的。现在的这个时候,由于版现代时装的“版型”、“成衣”等等西装概念还没有传到这里,所以当时,这里的人们,都是自己买了布料,请裁缝做的衣服;或者有钱人家自己养个裁缝,专门给一家人做衣服。
这时候是没有成衣买的。
于是,我只得在裁缝店里买了一匹黑色、一匹灰色、一匹绛紫色的平纺面料,共做三身衣裳;另外又买了一匹白色的布,用来做两身睡衣。老板量了三围尺寸,连脚长也量了:请他一起代为做两双布鞋。于是,四套衣服外加两双布鞋,一共交了二十两银子做定金,把老板给喜悦得好话连连:“原来客人是个贵公子,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唉,还以为这个时代的民风淳朴,其实,哪个时代的人不是认钱不认人的呢?哪个时代的人不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呢?哪个时代的人不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呢?”我自言自语。
老板假装没听见,问:“客人几时要?”
我说:“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做一套出来。”
老板点点头,说:“那我得给你找最好的陈裁缝了。那家伙!嘿,裁剪准,手艺好,手工快,做工细,一等一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