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会奇人十二公（2 / 2）

“美髯郎中孔森！”

这四人比较文静，静静地进了屋，跟大家打过招呼，就都随便落座，默默等待堂主吃饭。

这时候门口响起一把不高不低的浑厚的嗓音，“这个老不正经的！只会作句把淫诗，出力就不行，让客人笑话!还不如我东坡腩一块，看得使得！”，声音刚响，从门口挪进来一块方方正正的肉：是一个矮矮的胖子，满脸肥肉，胖子粗布衣衫下裹着一只圆咕隆咚的大肚子，走起路那肚皮来一晃一晃。胖子虽胖，却也长得眉眼有神。

“伙夫东坡腩，名传两府的厨子！你来晚了，要不然这一桌子吃食非得你来做！”阿带抬起头，嘻嘻一笑。

接着从门口陆续进来五六个人。阿带逐一向我介绍：

打头那个叫做水鬼凳，身材瘦长像竹竿，头扎一方青色渔网布，方方正正的脸粗糙老练。上传一件灰白色对襟短打，下穿同色宽裆大筒长裤。水鬼凳原名梁登，浔江上开船的。此人水下功夫了得，听说他下浔江摸鱼，一憋气就是半天，半天之后手抓一条五六斤重的江鲩浮出水面，大家就传他是水殿阎王的老友，下去跟阎王喝两盅唠家常，阎王经常看他面子送他鱼吃。

跟他并肩进来的，是帮私伙船队拉缆的老九，人称拉缆九---真名没人知道。这时代，很多这样一出生就因为家无余粮而不得不扔出去任由其自生自灭的小孩，孤苦伶仃，任人糟蹋，长得大就是命好，名字都是随便起，不是阿猫就是阿狗。

后面一个，叫做泥水办，人称烂头办。阿办的的爹早前被府军拉去做苦工，工钱是没有的，就向人家工头要，那府军工头慈慈一笑，说，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给钱，怕阿办的爹半途给人劫了，不如晚上他自己送去，阿办爹信了。这工头也是个烂肠子的地痞，面上说给钱阿办爹，背地里谋起了烂头办阿娘的主意。工头晚上去了烂头办家里，把阿办的老爹当着阿办的面给捅死，又当场强要了阿办的娘。烂头办那是才十岁左右，拿起一转头砸工头，谁知道那工头带了走狗过来，走狗抓住阿办就往门上撞，把阿办的头给撞了个洞，满头满脸都是血。阿办他娘当晚就自尽了。后来阿办长大之后去了这工头的地盘做泥水工，终于寻了个机会，把那工头给阉了。

接着进来那个是火炭十，姓鲁，听说兄弟十几个，他排行第十，所以叫做阿十，是个烧砖瓦的，跟最后那个虎头庄老板娘十姨婆是两口子。

那十姨婆长得苗条，一张白皙的脸庞，皮肤细腻如玉，分明是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一进来，我旁边的朱明恩就露出开心的笑容。

最后那个腰上挂了刀的，叫做阿劈，人称阎王劈，家里是打铁造铜的，阎王劈老爹煮得一手好铁水，打得好铁好铜，家底殷实。听说这家伙家里原先藏了不少好东西，什么龙泉剑，鱼肠剑，宝月刀，青龙刀，这剑那剑，这刀那刀的，反正一身都是刀。这小孩儿家里刀多，从小抓刀多过抓筷子，一言不合就劈劈劈，皮得不行。有一天把一刚到浔江码头的洋贵妇的帽带给削断了，那贵妇被吓坏了，先是嚷嚷给船队的随船领事知道，那领事马上向驻在广州的两广总督琦善报告，琦善扬言法办，就抄了阎王劈的家，阎王劈老爹当场打破炼炉，滚热的铁水冲向清兵，一下子铸造了十几个“铜人”清兵，把两广总督琦给唬住了，再也不敢追究。阎王劈老爹从此不见了踪影，阎王劈到处乱混，直到如今。

阿带拍着手掌，叫起来：“好了好了，封浔二府十二公，今晚十八夜，齐聚一堂！真是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