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1 / 2)
第一百二十六章
曹家的祖宅在喜来镇,距离京都很近,左不过一两天的路程。
曹氏一族有多好找呢?就是在街上随意寻来一位老叟,都能给你指出路儿来。
夏知秋和谢林安站在曹府门外出神,不知该如何突破这戒备森严的官宅。
夏知秋喃喃:“到了京都地界,我这官威可就不顶用了啊。”
即便她抖露出自个儿是地方县令,那也不够看的。七品的官阶,不足以让她大摇大摆地进去。
谢林安淡淡道:“不必去寻曹夫人。”
“你什么意思?”
“打听消息,从来不是向主子家发问的。那些奴仆可比咱们消息灵通得多,哪个院子有哪些血雨腥风,他们头一个知晓。也只有打听出这些,奴仆们才好当差,不惹怒主子。”见谢林安说得头头是道,夏知秋明白了。
她了然点点头,道:“这话有几分道理。就像御前的宦官,还拿这些消息当货品贩卖呢。当自个儿是能谛听圣音的传信篓子,去各家传旨的时候,若是收到了红包,便会透露些风声来。虽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谁都不是铁脖子,哪敢触霉头。那咱们要寻人,也得是寻御前大总管这样主子心腹发问,可都说了是心腹,哪那么好搭上话呢?”
谢林安微微一笑,道:“我想起了一处好搭上话,又好收买的地儿了。”
“哪里?”
“收买膳房的人吧。”
“膳房?那里的奴仆只管做菜,可接触不到后院主子,有用吗?”
“有用。”谢林安同她解释,“此前我在下莲的时候,曾有人教导过我,若是要探听消息,从厨子或是采买的人下手最好。别看伙房只是个做菜的地方,上通主子后院,下通奴役丫鬟,可是个四通八达的枢纽。哪个院子的主儿受冷落了,那饭菜就得磕碜一点。哪个院子的主子高升了,那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垫一碗点心来。更有小丫鬟为了讨一口糕点吃食,主动兜着消息去卖人情的。谁不想在伙房做事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不用接触主子,受人脸色,还能在采买食材上克扣点油水,是个肥差呢。”
夏知秋感慨:“这倒是。主子成天待在院子里,也不知货物市价,随意报告个一二文,大批食材往伙房进,那也能赚个一二两银子的。而且这样的高门大院,饭菜铁定要吃新鲜的。活鱼活虾,可不得每日清晨出门买吗?咱们就在府外蹲点儿,总能找到外出置办食材的曹家下人。”
“正是这个理儿,小秋如今可是长进了,一点即通。”谢林安调侃她的小名,语气极为不正经。
夏知秋俏脸一红,斜了谢林安一眼,不想同他讲话了。
本来说好是在曹府外蹲点,哪知谢林安牵着夏知秋的手,往集市那边走了。
夏知秋诧异地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谢林安道:“去问问果蔬的价钱。”
夏知秋以为谢林安是为了明日和曹家采买的人对峙,这才提前先了解果蔬贩卖的价格。
他们和菜贩子打听曹家都在哪里买菜,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名为“富园楼”的菜铺子。
富园楼一家独大,各式各样的菜都有。他们从菜贩子手里收购来新鲜的果蔬,垄断了集市的果蔬来源,又抬高了一些价格卖给达官贵人的府邸,从中赚取差价。
只要不是倒卖的价格太离谱,基本没人会多说什么。
果农佃户见自家菜园子里的菜有店家大批收购,而高门大院的小厨房谋求方便省事儿,又能从菜色丰富新鲜的富园楼进货,这是双赢的局面,各家都欢喜。
不过,若是高门大院不再大批量买菜,富园楼囤积的菜又卖不出去,放在地窖里发烂,那就会立马破坏这个平衡,致使中间商亏本,那就不好说了。
因此,富园楼一定会想方设法稳住买家,甚至讨好那些高门大户里负责采买的下人。
他们登门询问掌柜的粮价:“店里一斗米要多少钱?”
掌柜的见这两人是生面孔,可身上穿的不是粗布料子,虽素雅,却也是绫罗绸缎,特别是那白皙光滑的手指与脸颊,一见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子,不是田地里风吹日晒的泥腿子。
他脸色一变,殷勤地讨好:“一斗米是十文钱,两位是想买些什么?”
谢林安此前问过集市的菜农,他们卖米是一斗算八文钱,因此富园楼抬高了两文钱倒也不算太离谱。
谢林安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掌柜的,道:“家中主子想迁府到喜来镇,托我上镇子里的集市瞧瞧。我听说曹家的总管也是在您这儿买菜的,可见菜品丰富,菜也新鲜。就是咱们做下人的,总想着好好当差,能为府中节省那么一丁点开销。”
掌柜的又不蠢,自然是懂了谢林安的意思,他挤眉弄眼,道:“小哥的话,我明白了。像这米,若是几十斗一块儿买,咱们就按照九文钱一斗来算。小哥放心好了,无论是哪家人来问起,我都说是十文钱买的,必不给小哥捅娄子。要知道,各家的管事儿都爱在咱们楼里买菜,就想小哥此前说的那位,也在咱们楼里买了十来年的菜,从没有出过差池。”
掌柜的说的是曹家的管事,拿他当例子,谈下谢林安这笔生意的。
他没想到谢林安这样贵气的打扮,居然还只是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那他背后靠的那户人家,该多厉害啊?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不过想想也是,越厉害的人家越隐蔽,谁会透露出行踪呢?
夏知秋和谢林安对了一个眼神,把一两银子塞给管事,道:“这是给掌柜的定金,还望你能给我一份菜价表,若是十斤是个什么价格,几十斤又是个什么价格。若是价钱便宜,今后我来寻掌柜的大批进货。”
光是定金就有一两?掌柜的立刻意识到,这是傍上大主顾了。他忙让账房先生写好菜价单子,每十斤菜就打个折扣,让谢林安多多考虑。并且备注了一句,对外他们都是实诚人,该报多少价格报多少,必然不会将生意交代出去。
谢林安拿着菜价单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夏知秋见状,回过味来:“你是想拿着这份菜品单子,明日去诈曹家负责采买食材的管事?”
谢林安勾起唇角,冷笑道:“不错。”
“若是他不认呢?”
“能在油水足的伙房霸占多年,没点银子花出去,收买人心怕是不能够。刚才听掌柜的说了,曹家管事采买食材十来年了,宅院里的下人统共就那点月俸,他又不蠢,总不能花自个儿的钱吧?是这差事逼得他不得不做点手脚。他若是做贼心虚,会听我吩咐的。心里有鬼的人,就是疑神疑鬼,怕夜半有人敲门。”
夏知秋想了想,这话也是。就好比她吧,明明没人在意她的秘密,可她就是怕穿帮,行事谨慎。
两人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天刚翻鱼肚白,他们就去富园楼蹲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