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你方才说,见过,是在何处见过?”话题重新还是回到了刚才的事情上,初若问着锦李,语气与对那妇人相比,天差地别。
“奴婢幼时流落,也是见过一些事情。奴婢记得,有一种病,唤作白痢。那时候,有一个村子,屠狗为生,村里面的屠狗的人多,有时候,为了方便,便直接在村子里面的水井边屠杀;有时为了晨起可以早一些将狗肉交给酒楼,便在夜间的时候屠杀了狗子,扔在水井口。那时候是夏日,井水凉爽,便有人直接生饮。后来,有一日,有好几户人家的还是出了事情,腹痛难忍,上吐下泻,没多久就死了;渐渐的,村子里面的人,越来越多的人患病了,村长以为是犯了忌讳,便去请了高僧做法,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效果,村子里面的人,还是不停的有人死去。”顿了顿,“记得有一日,来了一个游医,瞧见了村子里面的情况,便给村子里面的人瞧了瞧,再开了一些药。说来倒也是神奇,服药的人,最后都痊愈了。”
“外面的井水,有一堆的狐狸肉。夏日天热,他们也会喝井水。”初若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一堆被剥皮了的狐狸肉,恍惚记得,那旁边,还是真的有一口井在。
井水又是会洒落在被剥皮的狐狸上,成了污水;而这些污水会再次的渗入土中,进到那井水之后;而村子里面的人,渴了的话,就直接和井水……
“而且,奴婢记得,那些人病状和刚才那妇人说得,相似得很。”锦李听着初若所说之话,想了想,又补充道。
井边,死狗,生水……
妇人家的儿子,是最先出事的,这个屋子,离水井最近……
初若听着锦李的话,眉头一下子皱得比一下深,当即看向了那妇人,道:“你的狗子,是不是老是喝那没有烧开的井水!”
“那井水甘甜,本就是可以生喝的!”妇人是听到了锦李所说的话,但是还是有些倔强的不愿意承认。
那就是是了!
初若听着那人的话,心中瞬间就有了论断。
“而且,村子里面的人,都是喝着那井水长大的,之前也没事!”顿了顿,妇人依旧不死心道。
没事,一日没事,难道就会一辈子都没事吗?
这井水变污水,也不是一日之寒!
“所以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才会得了瘟疫!”当即,初若冷冷道。
“不可能的!”没有一刻的犹豫,妇人反驳道。
“不可能?”听着妇人的话,初若的表情有些凉薄,重复的话,显得有些嘲讽。
瞬间,那妇人一下子就沉默了;就好似想说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初若看着那妇人,又问道:“你们村子里面,有没有请过大夫。”
初若的语气不是很友善,一派命令的口吻,冷着的脸,看起来隐隐有些官架子在。
对面,妇人听着锦李的话,眼神有了变化,而在忽然听到初若的声音的时候,当下便是一吓,道:“没……没有。”
初若听着那妇人说出了‘没有’二字,脸色黑了一些。
“所以,你便只是给你的狗子,寻了平安符,没有去给他找过大夫?”初若的语气,几乎是冷到了一个冰点了。
“穷人家的,没有多少银钱过生活,哪里就请得起大夫;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命贱,老天哪里就看的上眼了,熬一熬,也就是了。……”妇人的声音,有些虚道。
初若听着妇人的话,只觉得当真是愚昧无知得很!患病之后不去医治,反而是选择求神拜佛的庇佑?
当真愚蠢!
“那之后呢?之后村子是了那么多的人,你们也没有去请大夫?”初若高声的质问着对面的妇人,一派上位者的姿态。
当下愣住了,妇人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这一来二去的,整个人就怂了,低声道:“后来村子里面死的人越来越多,就更加不敢去找大夫了,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我们村子得了瘟疫,造了天谴,那如何得了……”
所有的话,都一套一套的,妇人一副说得有道理般。
愚蠢至极!
初若看着面前的妇人,脱口便想骂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之后,却又说不出了,眼前的人,本就是无辜受害的人,她如今说什么,不过就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罢了,于事无补,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了。
免得伤人!
“那你记得,那游医开的方子?”初若的目光落到了锦李的身上,认真道。
“记得,奴婢知道那方子。”点头道,锦李瞧着初若,道:“当归十二钱,薤白十二钱,黄连三钱,木香六钱,地榆九钱,桃仁九钱,枳壳九钱,槟榔九钱,槐花九钱,赤芍九钱,炒莱菔子九钱。”
一副回忆的模样,锦李一点一点的背着,语落瞧着初若,道:“奴婢记得,好似就是这些了。”
“傅君诺,你可以找到吗?”当即,初若看向了傅君诺,道。
“确定不是瘟疫吗?就因为锦李的只字片语?”傅君诺到底还是有些怀疑的,听着初若的话,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不是瘟疫,不是更好!”下意识道,初若说得飞快。
那一瞬,傅君诺稍微有些愣住了,没有反应过过来。
“若不是瘟疫,自然是最好的,可这不过就是锦李猜测的。若是她的猜测错了,你在这里呆得越久,便越是危险。”平复的语气,傅君诺看着初若,面色下有些些许波澜,或许是对锦李的不信任,或是是对她的担心。
“我信,锦李的话,我信!”闻声,初若的语气之中,带着坚定之色,笃定道。
“公主……”身侧,锦李瞧着初若与傅君诺之间的对峙,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又瞧了眼自家的公主殿下,小心道:“奴婢记住的,不过就是幼时的回忆……”
“你是我的亲近之人,你的话,和我的话,没有区别。”打断了锦李的话,初若瞧着她,肯定着她的话。
一时无言。
“去寻吧。”久久,傅君诺瞧着初若那神情,终究还是妥协道。
他眼前的这个姑娘,说是心善也罢,说是固执也罢,终究是他自己喜欢的姑娘。
自己喜欢的姑娘,想要什么,又有什么不能给的呢?
……
一夜的兵荒马乱,等到清明之时,那村里面还喘着一口气的,都全部被初若给寻了出来,那井口边,被剥皮了的狐狸,早已经在昨夜的时候,便给大火烧得干净,便是那井口,也在早晨的时候,被填了起来。
青天白日下,村子里面的人,都是瘦骨嶙峋,眼神之中满是慌乱之色,一个个的,紧张兮兮的,都不敢东张西望,只敢时不时的偷偷与身边的乡人对视一眼。
气氛一时安静得比之黑夜,还要更加可怕。
草屋檐下,初若安静的坐在一圆凳上,晨曦之光,照得她的脸,隐隐发出了一圈光圈,显得她越发的通透明亮。
不过就是短短的几步距离,一边是苦苦挣扎的患病村民,一边是安稳端坐的富贵人家。
云泥之差,看似短短几步之遥,却便便难以逾越。
傅君诺在初若的另外一旁坐着,神色淡淡,只那右手,细细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时不时的,瞧上她那么几眼。
“公主,药都煎好了。”屋子后面,锦李走了出来,从从容容的入了初若的眼底,低声道。
“给他们都喝了吧。”瞧着天上的日头,初若转念一想又道:“那些人呆着的地方,日头有些偏了,转去旁边的一处,好好的晒一晒。”
身上带着的病菌,也是该好好的消一消的。
“是,公主。”听着吩咐,锦李也无多说其他的事情,只照着初若的话,去做了。
“你为何,要让他们坐在这日头低下?你也不是那故意刁难的人?”傅君诺对于初若的那后半句话,有些疑惑,当下便问了出来,道。
“闷在屋子太久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多少都腐朽了,是该好好的在日头低下好好的晾一晾。”闻言,初若瞧向了傅君诺,也不做其他的解释,便是做了,也不见他能明白,故而她便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只见,傅君诺听着初若的话,便沉默了下来。
“这药,是可以治好你们的病的。”日光底下,锦李手中托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些药碗,看着那些在日头底下晒着的村人,从容道。
“这药……真的能治我们的病?”颤巍巍的声音,活像是耄耋老翁的语调,可是眼前的人,虽然是在病态之中,但是依稀还是可以看出是一个青壮男子。
人的皮相,到底是经不住病患的折磨。
“是。”笃定的一个字,锦李说得甚是有底气。
她想,她定是不能辜负自家公主殿下对自己的信任,便是说,也要说得底气十足!
一群的人,冒着瘟疫的风险,就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一同在此刻受着,她一定不能辜负了!
“那若是治不得……”还是刚才的男子,再次的开口了,浑浊的目光,哪里有半分青年男子的精力。
“你们本就是注定要死的,想要活着,就得好好的拼一拼,这药,你们若是不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听得清楚那些村人和锦李的对话,初若敛了敛眉眼,带着压迫的语气,冷色道。
全然变得冰冷了起来,初若的眉眼之中,多是凉薄之色,好似站在高处的人,冷漠的俯视着如蝼蚁般的芸芸众生。
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