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龙魂(2 / 2)
“这是为何?”弘德完全不能理解了。
弘法忽然指着院子墙角的那处破烂水缸:“惠远打碎的水缸不是第一个,而是第二个。师兄还记得我这里曾经来过一个特殊的客人么?”
弘德眼神一凝,脑海中回溯了许久,终于不敢确定道:“师弟是说,那个自称当兵的?”
二十多年前,弘法和尚这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这人入庙不烧香不拜佛,也不愿听经参禅,反而是到处闲逛,就像是文人雅士在游山玩水一样,但偏偏这人又粗豪的说自己是个当兵的。
当兵的都是些大头兵,那人年纪也不大,身上也看不出任何军旅痕迹,弘德当时还曾以为这是个闹事的,和这人交过手,但没占到便宜。
弘德虽然武功不是几个师兄弟当中最高的,但一身修行极为精纯,放眼天下也是少有的,但是偏偏就被这样一个十分年轻的人压制住了,让他当时还慨叹了好一阵。
不过好在这人对弘法与大佛寺没有恶意,最后也只是在弘法这里借宿,之后没多久就下山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发生什么大事。
弘法点了点头:“嗯,第一口水缸就是他打破的,龙魂,其实也是他带走的。”
弘德顿时大惊失色:“那师弟当年为何没有说?”
弘法无奈道:“说了也没有用,因为龙魂本就是他交给师尊保管的,还记得我说的,那蛟龙被扒皮抽筋么?”
弘德脸色一疑。
弘法点头继续道:“当年师尊带我路过伊山镇,恰好遇到蛟龙作乱,其实那本不是蛟龙在兴奋作浪,而是在与这人搏斗,最后将蛟龙扒皮抽筋的也是此人,但他没办法抹除龙魂之内兽类自身的灵性,所以才请师尊出手,将龙魂内的灵性超度。”
“但蛟龙乃是凶妖之最,灵性哪有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师尊就将之带回,放在菩提院,每日诵经超度。师尊走后,我接着诵经超度,将近五十年,才将那兽性消磨。”
“二十多年前,这人来到寺内时,我当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几十年过去了,这人面貌一点变化都没有,之后他就打碎了水缸,将龙魂取走了,连里头还剩最后一丝的兽性也不在乎了。”
饶是弘德如今的修为在江湖上也称得上是上品先天高人,但是听完师弟的一番言论之后,还是惊得满背是汗。
“这人?难道是神仙不成?”
弘法摇了摇头:“哪有什么神仙?我也曾拿这话问过他,他说,‘我就是个当兵的,在找回家的路而已。’”
“再之后的几年,郎江泛滥,水最大的那年都漫到了莲花座下,寺内下山赈灾,我便遇到了惠远,这小子遇到了我就拉着我不放,我看他有缘,就收他做了徒弟,哪知道他上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我后来新置的一口一模一样的水缸。”
弘德一边消化一边猜测道:“师弟是说,那当兵的与龙魂一起转世,成了现在的惠远?”
由不得弘德不做此想,因为惠远自打上山之后,弘法只教过他佛法经文,根本不曾教他功夫,他的功夫全都是自己找师伯们请教学会的,但无一不是一点就通,就连本门最高密式荼罗天印都是自学成功。
也正是因为这样,寺内许多沙弥弟子都对惠远与弘法惊为天人。
弘法摇了摇头:“轮回之事,太过缥缈。即便是轮回也要先死后生,当年那个‘当兵的’武功只怕已经高出人间极限,他又怎么会死呢?谁又能杀得了他?”
弘德干咽了一口唾沫,也是惊疑道:“是啊,连妖族的顶级大圣蛟龙都能被他扒皮抽筋,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这样的人,谁能杀得了他?”
小院之中沉默了半晌,弘德才又道:“可你为什么要让惠远下山呢?”
弘法声音有些落寞:“这孩子生来就不平凡,从出生起,郎江就水患不断,而在他上山砸那口缸时,冥冥之中,我就觉得可能和龙魂有什么关联。”
“而且,你也知道的,他从小虽然听经,但从来不喜欢念经,颂佛,但一直不怎么信佛,反而是对各种武功杂学感兴趣,本就不像是个佛门中人。我常说他修行不够,便在此地。”
“现在龙魂已经觉醒,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要想方设法的找清自己的根脚,继续留在山上,对他,对寺里,都是祸非福。”
弘德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单单一条,如果真的是龙魂觉醒而又强行压抑的话,万一哪天绷不住了,整个大佛寺上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人来将之制服,还不如放他出去自己慢慢寻找的好。
桌上茶汤已经凉了,两个老和尚相对无声,过了好久,弘德才忽然有些埋怨道:“师弟为何不将这些事情早些与我们说呢?”
弘法无奈道:“当年的超度龙魂之事,是那当兵的要求师尊与我不得透露,那时候此人之力已经非人,而且行事似乎浑无顾忌,但好歹还不是一个为非作歹之人,所以师尊为了稳住他,就答应了下来。”
“而自龙魂取走之时,他说他还会再回来的,让我继续保守秘密,我也就习惯照做了。”
弘德心中一明,这再回来,只怕就是与惠远有关了吧,虽然不清楚具体的联系,但这种事情如果漏风出去,当时年纪还小的惠远,只怕少有波折便会死于非命,弘法师弟不说,多半也有保全这唯一的徒弟意思。
“罢了,这事还得与弘一师兄汇报一下。”
弘法点了点头道:“也是该与弘一师兄说道说道了,不过他那里我就不去了,师兄自去便是。”
弘德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弘一师兄所在的如来院在大佛顶端,弘法师弟这身子骨,可爬不上去。
但他却没有立刻动身,反而又道:“另外还有些小事,惠远一日没有离山,他的事情也还是要由师弟你来定夺。”
弘法奇怪道:“还有何事?”
弘德答道:“是他这次下山带回来的几个人的事情,本来我就是有一点说不明的疑惑,现在听师弟一说,就更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