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七月初七(3)(2 / 2)
赵锐喊出那句话后,也立时意识到自己是心急了些,庆幸孟浩然果真是聪明,并没有听了他的话后立即奔出殿去。
于是,赵锐就看向一言不发的皇帝,压抑着急切的心情说道:“父皇,儿臣刚才心急了些,可实在是事出有因,还望父皇恕罪。此刻二哥挟持着太子哥哥离去,太子乃是我大周朝的储君,儿臣很是担心他的安危。”
“父皇,二哥他一定是受了他的手下蛊惑了,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父皇,咱们得赶紧将二哥追回来,对他好生教育一番才是啊!”
“还有,父皇,今晚长安城的各大城门虽是接到命令只进不出,然而,那九门提督靳勇乃是二哥的人吶!可千万不能让那些乱臣贼子将二哥撺掇出了京城,否则,全天下的人不就都知道了二哥的事?咱们想要挽回皇家颜面都已经来不及了。”
经赵锐这么一提醒,当今皇上立时醒觉,寒着声音说道:“孟浩然,你即刻去将那逆子给朕捉回来。你去告诉他,要想取得朕的原谅,便不得离开京城。否则,只要他跨出长安城一步,格杀勿论!”
所谓格杀勿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皇帝陛下说的气话。但是,有人并不想将此当做天子的气话,他们只当君无戏言。
孟浩然于是领命而去。他迅速出了皇宫后,即刻派人到春风楼去将已经在逛窑子的健锐营营官戚善找来。
两人很快计议一番,然后兵分两路。
因着戚善的健锐营是骑兵,且早在几天前,戚善就将自己的人马化整为零隐匿到城里面来了。所以,戚善的职责是:将自己的健锐营人马再兵分八路,分别去往那八个城门追击赵仪。
如果能出城,便在城外候着,等待赵仪自动送上门来。
如果出不得城去,又未遇到赵仪,那么大家便假扮成逆贼先去各个城门狠命冲击一番,佯装想要冲出城去。但是期间绝不恋战,打一仗便掉头就跑。如此一番做作,待到赵仪带着人马真的想要出城去时,守城门的士兵已经有所警觉,绝对不会轻易放人。
孟浩然的职责是,召集他的神武营去往东城门。
东城门外,扬威营带着火炮在那里候着秦王赵锐。而此刻,孟浩然已经拿到了圣旨,他需要将那班扬威营名正言顺的给收拾了先。
这边厢,赵仪将太子赵乾挟持在身边,乃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一个护身符。
此刻,赵仪已经得到消息,自己的王府被人抄家封锁了,他想要起事的计划已经败露。而再组织人员冲击皇宫已经失去先机,而且,赵仪又何尝不知道,皇宫里原本准备对付赵锐的那些禁军将会变成对付他?他若还想起事,不是自寻死路?
于是,赵仪在为首的亲信九门提督靳勇的带领下,直往城门奔去,欲尽快逃离长安城。
赵仪一行人首先去的是西城门。
到的时候,守城门的人正在收拾战斗过的残局,远远看见一行人骑着骏马奔来,立时奔走相告:“逆贼又来啦!大家快警戒!”
赵仪一惊,“怎么回事?!”
靳勇迅速一看,那些守城兵不少已经受了伤,他也很疑惑。但,此时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而是尽快想办法出城去。
于是靳勇奔到近前,掏出一块腰牌,叫道:“我等乃晋王殿下手下,有公务在身,需即刻出城去,快快打开城门让我等出去!”
守城的人官卑位低,并不认得九门提督靳勇和晋王赵仪,他们一向只认腰牌不认人。然而,奈何之前戚善使诈,这一招掏腰牌想要出城的戏码已经上演过一回了,守城兵吃了大亏。此时火光之中,那群守城士兵隐隐看到一块跟之前戚善等人掏出的晋王府腰牌一样的东西,将信将疑,便要多问几句。
那守城的军官道:“你们这么多人,一块腰牌怎么行?除非是晋王殿下本人。因此,你们所有人等都必须将腰牌拿出来亮一亮,我们才可放行。”
赵仪不耐,况且身后已经听见了马蹄声。于是,他将自己马背上的赵乾扔给身旁一名亲兵,骑马从人群中走出来。赵仪扯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牌扔向那人,怒道:“我就是晋王本人,你赶紧给本王放行!”
那名官兵伸手欲接,可火光之下没有看得分明,便没接住。那块玉牌顿时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那军官将双手一摊,道:“碎了,这位爷,请恕我们无法辨识您的身份。还请爷体谅小的们也是按上头的命令行事。爷,明日再出城吧,不急于这一时。”
玉牌被摔碎,赵仪已经很是生气,而此刻自己一个王爷,竟然被一个城门兵拦着不放行。他怒不可遏,抖开马鞭便甩了那人一鞭子。
那军官之前才吃了戚善一记鞭子,此刻又吃,他顿时暴怒,双手一挥,大喊道:“给老子拿下这伙刁民!”
双方人马顿时混战在一起。
禁锢太子赵乾的那名赵仪亲兵因为还要应付攻来的城门兵,只好单手抓着他。赵乾见机会难得,便在马上大力挣扎。
那亲兵一个没抓住,赵乾便掉下马去。他正要爬起来,结果亲兵惊觉太子掉下去了,慌乱之中扯动了一下马缰。那马在混战中的人群里抬高前蹄嘶鸣,蹄子再落下时,直接就踏在了赵乾身上。
那亲兵顿时惊得大叫一声:“太子殿下!”
那匹马儿受惊,干脆扬蹄奔了起来。周围的马受了那匹马的影响,跟着横冲直撞,也奔腾起来。
原本只被踩过一次的赵乾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可立时又被这些马匹冲撞,他便再次倒了下去。紧接着,连续三四匹奔跑的骏马从他身上踩踏过去,至此,他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赵仪见状,已经僵立当场。
靳勇见太子的人已经没救,赶紧抓住赵仪那匹马的缰绳,急切的说道:“晋王,我们赶紧走,别硬闯了,去其他城门试试!”
众人又接连去了北城门、南城门……,接连四道城门,遭遇皆是如此。幸好今晚街上人多,否则他们一行人早已被禁卫军截住。
赵仪已经开始心生绝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靳勇,你当初为何不暗自留着一扇门,命那扇门不问情由,直接放人?!”
靳勇听了这话,脑中灵光乍现,喜道:“晋王,快快,去往东城门!”
京城九道门,其中八道门都是于下午临时得到的正式命令,今夜只准进不准出。而靳勇是有意为之,唯独没有通知东城门。
原本,赵仪已经从那个蠢太子口中得知今晚赵锐要起事,所以,他预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个城门,既是捉住赵锐的一道门防,又是自己起事而畅行无阻的一道门路。
哪成想,今晚这八道门不知何故,竟然眼睁睁在自己眼前紧闭不开,反倒是那东城门倒成了自己的一线希望。
赵仪听了靳勇这么一说后,心中暗喜:东城门原本是秦王赵锐的死路,现如今,正可成为他的生路!
于是,赵仪和靳勇一行人直往东城门而去。到得那里一看,果见东城门大敞着,且正有一群人正在出城去。
赵仪等人便放慢了坐骑速度,跟在那些人身后,悠悠出了长安城。
经历过之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逃亡,赵仪本已经绝望,然而此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轻松的逃出生天了。
赵仪于是勒停了马儿,回望东城门。
他正想要与长安城做一番道别,然而,却见东城门正缓缓的关了起来。
靳勇奇道:“好好的,怎么将城门关起来了?莫不是他们得到消息,要关闭城门捉拿我们?
”
赵仪笑道:“是么?那关了不是更好?反正本王都已经逃出来了。呵呵,若是让父皇得知,是赵锐放我出来的,你说他会不会被气死?”
有人骑着一匹马从阴影里走出来,那人拍了拍巴掌,同样大声的笑道:“瞧这里瞧这里,晋王殿下,下官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赵仪等人顿时一惊,循声看过来。
只见,几百上千人突然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又同时燃起火把,那火光直要冲天。
孟浩然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一骑当前。
孟浩然这厮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所以他说:“传皇上口谕:孟浩然,你去告诉他,要想取得朕的原谅,便不得离开京城。否则,只要他跨出长安城半步,格杀勿论!”
孟浩然偏头问一名手下,“这里离长安城有多远了?”
“老大,一里应该有了。”
“那还等什么?皇帝的命令不可违。”
……
孟浩然等人,本来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没成想,最后倒变成了捉拿乱臣贼子的有功之臣。
当今皇帝哀痛连失两子,又痛恨自己的至亲骨肉和原本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竟然处心积虑的想要将他从皇帝的宝座的上拉下来,各种复杂的情感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对皇位也不如之前那般眷恋了。
昏聩之余,当今皇上觉得他还有最后一丝清明,便是大大的褒奖了孟浩然、莫修文和陶士诚等这些有功之臣。他想,他当初就是奖惩分明,公私分明,搏了个治军严谨的名,才在马背上打下了今天这一片江山的。他一直这么执行着着一条规矩,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做皇帝,而其他人不能的原因。
而我们的三皇子,秦王赵锐呢,宴会散去之后,他回到秦-王府,陪着自己的宠妾们玩那些乞巧之事,纵情欢歌直至天亮。
这一夜过后,秦王赵锐似乎便是未来皇帝的唯一人选了啊。
时也,运也,当然还有,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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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后的第二天,孟浩然便出发去寻桃花和程锦,城门口遇到了莫修文。
莫修文问:“孟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休假。”
“休假?昨晚上才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又关乎一大群人身家性命、官运前程的大事,大人不该留下来看热闹吗?”
“呵,一切都已经在你莫大人的掌控中了,结果就那样,我回来再看最终结局也不迟。”
“是么?孟大人,你这是去接桃花吧?莫不是你怕事情失败,所以提早将桃花藏起来了吧?秦王殿下尚无这种安排打算,孟大人你却这样子做,实在令我等一个阵营里的人寒心吶!”
“莫修文,陶士诚是你的叔父吧?据我所知,他一向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你竟然利用你的叔父,你这个混账东西!”
“孟浩然,既然已经趟进了这汪浑水,谁人能够独善其身?叔父不站队,反而更危险。秦王实力雄厚,又有雄才大略,未来会是个能干的皇帝。我这么做,反而是在帮我叔父。”
莫修文微扯嘴角,“你看,他昨晚不是官升一级了?”
“哼,帮?帮的前提是要对方有这意愿!”
“孟大人,你担心什么?你也不想想,只要有我俩在,陶家就是安稳的。若我俩没了立足之地,陶家也将不得善终。你娶了桃花,我又是陶士诚的亲侄子,这就注定了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无论他有没有这意愿,他都逃不过这条命!”
莫修文说的很对,孟浩然无话可说。
只是这件事情,怎么着也得跟桃花说说,免得她还以为是我孟浩然陷害的岳丈。
连在一起的命运啊。
孟浩然如受了当头棒喝,未认识桃花前那无忧无虑的心,如今开始时常担惊受怕起来。
“孟大人,莫某觉得,你真心无需这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作对。只要我俩齐心协力辅助三皇子,我俩不倒,陶家和桃花都能享一世荣华。所以,还请孟大人以后不要再排斥在下了。”
“哼!这道路宽敞得很,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莫修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从今往后,不准你再打陶家任何人的主意,你要利用谁都不能利用陶家的人。否则,别怪我孟浩然手段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