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天格卷 ●变局】风起云涌 10 矛与盾(2 / 2)
剑门赵庄的机关消息虽略逊于蜀中唐门,机巧变化有之,阴狠歹毒不及,但到底不可等闲视之,寻常人等要跟这一道道巧夺天工的机关消息较劲,下场不外乎两途,或是自取其辱,铩羽而归,或是自取灭亡,灰飞烟灭。不过,常言说得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剑门赵庄的机关消息尽管十分鬼斧神工,变幻莫测,但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却也不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毫无破绽。这就好比身处南北两端的金刚矛和洪荒盾,金刚矛百般锋利,所向披靡,威震南国,洪荒盾百般坚韧,遇之必折,名动北疆。金刚矛也好,洪荒盾也罢,都是难得一见的人间至宝,各有所长,难分轩轾。然而,凡事无绝对,设若有朝一日,冤家路窄,南北朝会,金刚矛与洪荒盾对上了阵,究竟会鹿死谁手?可能是金刚矛胜一筹,可能是洪荒盾强一分,也可能是和局,两败俱伤。造成这三种局面的关键,并不在矛和盾本身,而在用『操』矛持盾之人。人,就是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这五个不速之客连闯六道守备森严变化多端的机关消息,赵文渊便即明白这五个人自与前两拨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乃是真正的高手。高手对阵,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赵文渊不希望赵庄有丝毫差池,但也希望遇见高手,高手相争,才显英雄本『色』。
果然不出所料,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赵庄的这些引以为傲,赖以为安的机关消息竟如同儿戏,弹指间,那五个人便如赵文渊预料得那般,毫发无损地闯过了第七道关防。
赵文渊静静地站在第七道机关消息的生门之处,看似渊停岳峙,实则也是心怀忐忑。凤凰双飞,饮血而归。传说中的凤凰斧极为诡异凌厉,所向披靡,与管家的对阵,赵文渊不费吹灰之力,牛刀小试,弹指间胜局便定,震惊四座,但管家与这伙不速之客毕竟不在一个档次,这伙人是真正的高手,而且是五个高手。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过人多,以一敌五,究竟鹿死谁手,赵文渊尽管极有信心,然而,这毕竟才是他生平正真意义上的第一次料敌,殊无决胜之把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时此刻,赵文渊的个人生死已与家门荣辱混为一体,两军对垒,鼓角争鸣,刀枪林立,已然退无可退。必须放手一搏,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这起子别有用心之人跨越雷池一步,惊了家人,堕了门风。
就在赵文渊心『潮』澎湃之际,五个不速之客相继闯过了第七道关防,赫然出现在眼前。但凡是个人,总有七情六欲,总有惧怀之心,赵文渊肉体凡胎,自不能免俗;一刻之前,他心中犹自打着鼓,可当危险真正见于眼前,他纠结的内心却旋即平静了下来,安如止水,波澜不惊。
借着明亮的火光,赵文渊将来者飞速打量了一番,镇定自若,恰似个得道高僧,突兀地说起了禅语:“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来即是去,去便是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生执着意,必受执着苦,眼前风景,悉数是镜花水月,又何必徒劳呢,莫如听我一句劝,放下执着,从哪里来便向哪里去,犹可荣享一生。”
赵文渊似禅非禅的一番话,惹得众人一通爆笑,好似遇见了天下最滑稽的人,听见了天下最滑稽的话。俄顷,众人笑声渐弱,一个黑人喝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老子们既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谁要听你啰嗦念经。不想死的就赶紧给老子滚开,挡了大爷们的道儿,误了大爷们的事儿,仔细『性』命不保。”
赵文渊闻言,并无惧『色』,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剑门赵庄虽不是金阙禁苑,却也不是任谁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的便宜去处。听诸位的口音,虽说均已至中年,到底离黄土加身还有些日子可活,奈何偏偏听不进去人话,要一条道儿走到黑,自误了卿卿『性』命,断送掉大好荣华。嘿嘿,都说世上痴人尽多,我看诸位便痴得不可救『药』。”
黑衣人听了赵文渊这一通不带脏字儿诘骂,一个个不禁勃然变『色』,又自齐刷刷地爆笑起来。区别在于前次爆笑颇有嘲弄之意,这次的爆笑却尽是不屑的冷笑。须臾,笑毕,黑衣人道:“癞蛤蟆啃大蒜,你好大的口气。世人都道剑门赵庄机关林立,戒备森严,既难进,更难出,可在老子们看来,尽都稀松平常得紧,简直就是竹条拴豆腐,不值一提,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儿,三两句淡话,就想让老子们无功而返,到底是少不经事,委实太过天真了,好比痴人说梦,真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赵文渊闻言,并不愠怒,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真真儿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竟有这么多痴人呢?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悲,可怜,可恼,可惋,可憎,可恨。”
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然不早了,若在此一味打口水仗,须臾间,天『色』光明,便大事不妙,彼此觑了一眼,点头示意,脚步移动,眨眼间,便将赵文渊围了个水泄不通。合围既毕,一个黑衣人好似天良未泯,道:“事到如今,老子实话告诉你,我等只求金帛,不求人命,像你自己说得那般,生命可贵,不可轻废,你年纪轻轻的,还有无数的荣华富贵可享,奈何竟要一条道儿走到黑,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呢。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让道儿吧,只要你让开道儿,老子们顶多让你吃点儿苦头,绝不要你的『性』命,待大事了却之后,你还了自由,照例可以食山珍海味,寝软玉温香,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赵文渊处在众人的合围之中,气定神闲,听了黑衣人的话,也不禁笑了起来,说:“就冲你不愿赶尽杀绝的这个话,动起手来,我可饶尔等不死,给尔等一个放下屠刀,痛改前非的机会。”
这五个人平素里都是纵横一方的豪杰,从来都是别人受他们的气,几时受过别人的气,此时此刻,听了赵文渊的一番大言不惭,人人恼得七窍生烟,叱咤一声,拳打脚踢,风声鹤唳,不约而同地向赵文渊攻了过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须臾,五个黑衣人便明白了赵文渊尽管年轻,却并非滥竽充数、大言不惭的浮夸子弟,真有屠龙的绝技,降魔的本事。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每人的右臂根处尽皆挨了一记重创,鲜血长流,经脉尽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眼的惊惶,满眼的疑『惑』,好似在梦中遇见了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