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日长3（2 / 2）
另一个说：“谁说不是呢？这事儿呀，都变成笑柄了。她真是恬不知耻，跟她主子一个德行，天天向我们打听府里过去的事。世子长，世子短的，问来问去好没教养的东西，怨不得她们府上出事呢。”
翠芬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难怪哪天清嘉欲言又止，教自己提防菱歌，原来菱歌表面上对清嘉恭恭敬敬的，实际上背地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另攀高枝，甚至异想天开瞧上了康王世子！
翠芬想到这里，噗嗤一笑口里自言自语道：“想得还挺美，净做白日梦。”一面笑，一面摇摇头。不过她转念一想，如今清嘉的处境十分尴尬，菱歌跟着她，没有着落，以后日子如何着实难说，菱歌为自己打算似乎也没什么错，就是这盘算的路太蠢了一点而已。
那世子妃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菱歌想要自讨苦吃，那就别怪大家嘲笑她。
翠芬果然通过二门上的小厮弄来了香烛纸马藏在自己屋里，她悄悄地告诉了清嘉，清嘉听了很高兴，嘱咐她：“你可记得这件事情不要让菱歌知道。”
翠芬儿一边答应着，却一边频频地往菱歌的屋里跑，清嘉私下抱怨她道：“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听？”
翠芬敷衍着告诉清嘉说自己只是想去打探打探菱歌口风，毕竟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怕事情走漏了风声。
到了老和王妃忌日这一天，清嘉和翠芬商议着，觉得晚上去烧纸有火光更引人注目，于是选在傍晚夕阳西下众人都去吃饭的空当，到西花园东门门外的废园里面去替老和王妃烧纸。
这日清嘉心神不安，菱歌午后打翻了一只茶盅，口里念叨：“岁岁平安。”
这时候翠芬从厢房里走出来，也不看地上的碎片，更不理会一边的菱歌，径直对清嘉道：“我从后面来听宜春郡，她们房里的人说，她们都到王妃的阁里取领夏日的香饵，我去替姑娘取了来，如何？”
清嘉道：“累你了！”
翠芬前脚走开，清嘉看了看安静的西花园，转身对菱歌说：“我要到后面去给母亲烧点纸。”
菱歌奇怪地问：“您不是和翠芬儿说要傍晚的时候再去嘛，现在就去？”
“我就是要趁她不在的空儿里去，”清嘉道，“她房里的那些香烛纸马呢，你去替我找一找找，出来包一个包。再给我一点火折子。”
菱歌听了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清嘉连忙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在这里，万一她突然回来，你赶紧去替我报个信儿。”
菱歌答应着，悄默声走到翠芬住的卧房里面，把她藏的香烛纸马翻出来，包在自己的衣包里拿出来交给清嘉道：“一定要小心。”
清嘉道：“赌上身家性命的事，我当然会小心，对了，咱俩换换衣服吧，我穿这身衣服有点扎眼。”虽说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衣服穿在身上，可是来来回回穿的就这几件，被府里的人看熟了，很容易认出她来。
清嘉换上了菱歌的衣服，是一件秋香绿的细褶长裙、藕色的窄袖短襦，腰间系着一条大红色的汗巾子。
从西花园的小门出去，只见坍塌的台基上长满了青苔，石子小径，一只延伸到茂密的竹丛深处。前几天下过大雨，把泥土冲了过来，掩盖了小径的一边，参天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置身其中，有一种别样的静谧，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清嘉觉得自己焦灼的心得以安定了一些，自从和王府出事以来，她还从未感觉到这样放松过。
清嘉在原地站了片刻，心想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在这要紧的关头竟然提不起精神。竹叶裹挟着清凉的风吹拂过她的鬓角，清嘉定了定神，抱紧了怀中的包袱，往竹林深处走去。
她最害怕的就是竹林中有蛇，所以走进其中格外小心，有一丁点儿声响都要让她心悸半天。好不容易走出了这片竹林，看见几件坍塌的雅室，上面有块扇形的匾额，已经歪斜写着漪园二字，想来这就是上一代康王侧室的居处。
站在这里清嘉感受到了一阵湖风，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坍塌的几间屋子，来到废园的东侧，忽然听见了不远处有人挣扎呼救的声音。那呼救的声音虽不小，却被一片竹海风声掩盖住，若非走进了，根本无法听见。
清嘉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在一面即将坍塌的墙后。墙上废瓦里住着的鸟儿受了惊，扑棱棱飞走了。
这一下似乎惊动了不远处的人。有一个身穿这赭石色长衫彩条袴的老妪，回头四处张望，清嘉吓的赶紧躲回到墙内，万幸清嘉并没有被老妪发现。
清嘉透过墙上的孔洞往湖边望去，只见老妪佝偻着身子，手中有一条麻绳，双着套在一美人儿的颈上用力拉扯。老妪的力气不足，无法将美人勒死，于是她一边勒着美人儿的脖子，一边拼命地想把美人儿拖入湖中。
老妪的身子挡住了美人儿的脸，清嘉无法判定这发出惨呼的美人儿究竟是谁，她来到府里的时间虽久，却也没有把府中的人认全，老妪究竟是哪一房的仆妇她也不认得。
美人儿死命的挣扎着，用力地蹬在地上，拼命想挣脱老妪，不想被她拖入湖水当中。清嘉犹豫了片刻，觉得不能袖手旁观。她慢慢的握紧了袖子，里面藏着那一柄她从和王府里带出来的她母亲留给她的青钢短剑。
青钢短剑销铁如泥吹毛立断，但是清嘉手无缚鸡之力，并不会用，更做不到杀人无痕。她正在犹豫之间，美人儿的声音已经渐次的下去，眼见就要被老妪拖入湖中，清嘉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一手紧紧地握紧手中的青钢短剑，一手提着裙摆，菱歌的这条裙子对她而言有些长，总是在她不留神的时候绊她一个踉跄。
老妪正在全神贯注地发力想要勒死美人儿，累出一身大汗气喘吁吁，没有发觉身后有人靠近。这时忽然有利刃嗖得出现在她颈间，有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对她说：“不准回头！松手放了她！”
老妪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寒毛耸立，一声“有鬼”刚要从她口中叫出来，清嘉又吼了一声：“不准叫，快放手！”
老妪依言松开了手里的绳子，死里逃生的美人儿双手扶着脖子竭力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