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偏种竹2（2 / 2）

菱角听清嘉说出来了，于是也道：“老王妃去世柳妃就出了家，这件事本来就十分可疑。”

清嘉道：“那么有动机要灭口碧萝的，只有两个人——柳氏出家多年不在府中，是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了她，就只剩下……”

说到这里清嘉停顿了片刻，又连连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兄长会做出这样的事。”

菱角道：“这件事当中有误会也未可知，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碧萝的下落。”

“如果事情真如碧萝所说，那如今我们去查她的下落，就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你听我说，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去胡乱打听，冷一冷。等这件事彻底为人所遗忘。咱们再去查。”

“日久生变。”

“你就不怕像碧萝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吗？”

菱角听了打了个寒颤，但还是试探道：“这事情毕竟事关老王妃的死因。”

“我知道，”清嘉轻声说，“沉住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本就不值得做，更何况现在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贸然出手，赔上你性命，并不值得。”

清嘉在暗暗提醒菱角，千万不要自己作死。

“郡主真的甘心吗？柳妃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出家前把自己的贴身丫头扶荔给了王爷，就是心存不良。王爷不发作扶荔，说不定是忌惮着柳妃呢！”

“就算我不甘心，眼瞎，也没有什么法子。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的影子，只有多留心，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慢慢来。现在离我出阁，还有几年。这几年里，我一定做出一番事业来。把过往府里阴诡的事都抖落干净。”

菱角听了清嘉的话，连忙点点头：“郡主说得很是。”

清嘉道：“你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来我很欣慰，往后少不得要抬举你。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菱角连忙欠身退下，重重帷幔掩映着清嘉模糊不清的面容，冷笑慢慢从她嘴角蔓延开来。她忽然觉得很冷，于是将自己裹在松软的缂丝被子当中。

偌大的和王府邸里充满着四处游荡幽魂，稍不留神，就要被这些幽魂敲髓吸骨。

她长到将笄之年，从未像今天一样害怕过，哪怕是她母亲亡故的时候。她觉得天塌下来，总还有兄长在。如今他们兄妹二人似乎都变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可怕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棋局是何人所布，他们将会被安放在什么样的地方。

清嘉忽然将被子一抖，掀开帐幔，从床榻上走下来，赤着脚走到窗台边，从菱花镜后面的暗格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妆奁最深处的抽屉，找出了她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那只小小的匣子。

此刻她忽然非常庆幸匣子的事情，只有她们兄妹二人和从小跟自己一同长大的菱歌知道，“明天一定要在提醒菱歌，匣子的是绝对不能再告诉第四个人去。”

菱角在这样巧合的时间，在这样巧合的境遇里，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巧合的话，不禁让她怀疑菱角本身与碧萝就有所勾连。果真如此不吝于她身边藏着一串爆竹，不知何时就把自己炸得面目全非。

菱角那语气神态和说话的分寸，实在是过于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地使得她觉得遍体生寒。自己在过往的几年中，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也不知是自己太痴，还是她隐藏的太好？又或者是是自己太多心？如果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世上真的存在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碧螺的话真的会恰好被菱角听到，再转述给自己吗？她不信，她从心底一点也不相信。所有的巧合，似乎都有人为开凿拼接的痕迹。

她把母亲留给自己的匣子拿在手中反复观赏，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也许近年来府中一系列奇奇怪怪事情的起因皆可从这匣子中得到答案。

但是这匣子的材质十分奇异，这么多年来砸也砸过，撬也撬过，没有钥匙，始终无法将匣子打开。

提到这个匣子，她兄长房里倒是有两幅父亲老和王留下的字迹，里面有“匣”字，可是清嘉却没有参透这两幅字有没有包含着什么隐秘的提示：

《题仙人洞并谢草堂方公所赠石匣二首》

多谢林僧亦好奇，新遗石匣我酬诗。

鹤胎收却云封裹，付嘱山灵木客时。

《题仙人洞并谢草堂方公所赠石匣二首》

云长镇洞有时开，石匣终藏化鹤胎。

千岁不须华表柱，飞鸣南向洞山来。

那晚她被碧萝和何三儿绑走后，碧萝提及了所谓老和王敛来堆积成山的宝藏之事。伺候清嘉一直以为匣子的秘密一定和钱财有关。可是今天晚上她听了菱角的话，虽不知菱角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却又隐隐觉得匣子的秘密似乎还与老和王妃对于府中家事的叮咛和安排有关。

老和王妃是阁臣独女，守寡多年，清嘉猜不透母亲对于这诺大的和王府，还有什么样的期许。只留给她匣子，却不给她钥匙，难道是希望她永远的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去探究这个秘密？既然如此，为什么老和王妃不将这个秘密带入尘土，反而留下这样一个疑团让后人猜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