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寒门败犬（一）（1 / 2）

景阳山处于江州建安郡、临川郡和庐陵郡这三郡交界之处，因而也是三不管之地，向来就有山匪占据，即使朝廷有意剿匪，也只是给下一批山匪腾出位置来罢了，除非朝廷派出一支军队永远驻守在景阳山上，否则是永远无法除去这山上的匪患的，因而久而久之，就连朝廷和本地官府都懒得这个地方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就有规则，景阳山上的山匪们也是如此，事实上商队从这里经过时只要交出一定的过路费就能过了，假如是熟人商队那更是方便了。话虽如此，景阳山上有四座峰，从北到南分别是小明峰、大毛峰、望天峰和黄龙峰，其中以望天峰最高，因此叫做望天峰，而每座峰上的山寨都是不同的势力，他们互相之间也以峰名来称呼对方，平时相处也算融洽。

然而，近来却是有外来者破坏了这份融洽。外来者是一群自称二元会的人们，他们虽然不比山匪们正宗，却胜在高手辈出，加之背后似有高人带领，最后他们占据了小明峰，将原来小明峰上的主要头领杀死，并收编了原来的小明峰匪徒们。这等事自然引起了其他三峰上的匪徒们的警惕，因而纷纷派出使者前去打探情况。

小明峰上的寨子里并不环境优渥，寨子顶多是用高高的木制栅栏围着，大门处附近建了个了望台，寨子里的地形更是凹凸不齐，虽然也有平地，但平地多是由普通的寨民居住，寨子领头人等的房屋只会建在陡坡的空地上了，这也有预防敌人的意思，毕竟房屋若是建在平地上的话，如果寨子被攻破了那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若是建在不同的陡坡上还能凭险地来抵抗。

此时此刻，铁仁心便住在其中一间房屋里，或者说草屋更合适，跟外面其他的房屋也没有什么差别，他正伏在桌案上练字，旁边的侍女梅姝在帮他磨墨，而一袭白衣、颇有些气质的吕云祈向他作揖汇报道：“铁先生，黄龙峰派来的使者已经回去了。”

吕云祈是曾在建康城太学里就读过的士子，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出身，他本人也不会什么武功，但他却是铁仁心的得力助手，常常能帮他处理那些日常事务。他虽是太学士子，却因不满当下庙堂及民间现状，于是出奔江湖，后来碰上了二元会，便加入了进来。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十分好笑吧，身为一名太学士子，这天底下最精英的那群人中的一员，竟是被叛贼迷惑走上了如此的一条路。然而这并不可笑，吕云祈是《春秋公羊学》的信徒，这类儒家弟子向来不会满足于当下现状，不然也不会有当初西汉末王莽篡汉之事了，要知道支持王莽的儒家子弟们正是《春秋公羊学》的信徒们，而就是这群优秀的精英们最终推出了王莽来取代西汉，结果没改变天下，反而被天下改变了。

“嗯。”铁仁心轻轻颔首点头，没做更多的回应。然而吕云祈却是站在了那里，也不立即离开，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铁仁心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毛笔，扭头说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吕云祈斟酌词汇、谨慎地开口说道：“铁先生，其他人都对黄龙峰派来的使者嚣张跋扈的样子看不顺眼，不止是黄龙峰的使者，还有其他的使者，大家私底下都颇有微词，认为还不如直接将其余三峰也打下来就行了。”

铁仁心正色问道：“那你觉得小明峰比之其他三峰如何？”

吕云祈沉吟道：“大毛峰的大当家听说平时不管事，甚至还几乎从不露脸，只有二当家......一个曾当过书吏的普通书生在帮忙处理山寨事务，据说事务还被整理得整整有条，大毛峰的人们都对他十分敬重。但是这样的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书吏，竟是能不被手底下的人们反抗，真正缘由其实还是那从不露脸的大当家，那大当家怕是比二当家还要深不可测......”但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醒悟，作揖惶恐道，“铁先生，在下没有诋毁你的意思......”

铁仁心摆了摆手，洒然笑道：“无所谓，继续说吧。”吕云祈之所以会做出那番姿态，那全然是因为铁仁心跟那大毛峰二当家的情况很是相似，同样都是书吏出身，同样都是二当家，同样都没有武功，只不过现在二当家变成了大当家就是了，二元会的人们没有以往那般服气也是由于铁仁心没有足以镇服他们的实力，因而才在背地里颇有抱怨。

吕云祈诚惶诚恐地继续说了下去：“望天峰现在的头领是原来头领的遗孀，虽然是个寡妇，但据说手段凌厉阴狠，竟是以一女子之身压服望天峰的人们，还让其他三峰不敢小觑，怕也是深不可测啊。至于黄龙峰，大当家杜斛据说是个仁厚之人，很有领袖魄力，二当家是他的妻弟，但武功高强，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据我所知山匪们甚至比官府还要讲规矩，杜斛这般的人才是真正调解景阳山匪徒们关系的人。”最后，他做出总结道，“原来的小明峰该是最弱的，这也是我们选择占据小明峰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