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骨肉(2 / 2)
荥州郑宅的长廊上,大雪纷飞的暗夜里,只因听说我落水,他便不远千里从京城赶去荥州,只为那样被我回避着的一眼;
想起长公主与宁王出事后,从宁王府到皇宫的被拒宫门之外,从皇宫到彦王府的深夜潜行,再从宁王府前被强制的召见,在皇宫里与皇帝、卢侯对质的步步小心、步步惊心……
郑尤夕放下的尊严,我失落行走的巷口,是他在我最无助想要放弃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说我已是做得很好,带来的一声宽慰和最后的平安……
心之所想,化作口中之言,思绪如泉,满溢于言……
“在我突遭变故最无助的时候,他是第一个陪在我身边的人;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他是两次用生命救我的人;他知我何时脆弱何时倔强,甚至知道我所有的伪装强大……
于我而言,他是不一般的存在。所以,在他虚弱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我也希望能在他身边的人会是我……”
当时,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我自己未曾想到,心已是传给了语言,将一切想法都表达。
崔扬那抹抿紧双唇的失落,落寞之后淡然忧伤的转身,化作绡帐拂起的摆动,落作垂漫于地的轻纱。
崔颜说:“当时听说你昏睡多日,旭儿让我去宁王府看你,昏迷中,你亦是如他方才那般唤了他。我才知,在你心中,原是这般想的……”
想起了昏睡无助时紧抱的身体,一声“李承旭,帮我”那身体瞬时的僵硬。
原来是他!
烛心又爆,灯色渐暗,眼前的这张脸瞬间陷入一片灰暗之中。
我想起身去剪烛心,却怕抽手榻上之人会醒,便也作罢。
滴漏打了三更,凌青端了药碗进来。
一股浓浓的药味,在熏香的气味中依然刺鼻。应是一日的劳神,产生了错觉,这碗中扑来的药味,颇有两分熟悉。
已又到了喝药的时辰,将他扶起,慢慢喂了进去,额头的汗珠渐凝,滚落脸颊,湿了鬓角。
再次扶他躺下之时,他的眉头因药性蹙紧,身上的绸衣亦是湿透。难怪,我闯进来之时,他竟是连绸衣都未着。
“郡主,我先给齐王换衣。”
凌青如是说道,我顿时一阵脸红耳热,起了身便往外间走去。
靠近门边,缝里渗入的春夜寒风带来了一分冰凉,散了一丝热意。
凌青走出,我复转进里间,榻上之人已是换好新的绸衣,仍在梦魇中。
崔扬说,那日他从宫中回府便开始出现这般的情境,偶尔清醒之时亦是疼痛难忍。这般疼痛,却能为长公主之事入宫,能交代崔扬去看我,还能交代凌青去接郑渝……
凌青说,那日在宫里,他虽是已解东境之危,皇帝却还因他擅自回京,庭杖了他三十。
本就是一身骨肉再生之痛,还要忍三十庭杖之刑,致成了他数日的昏迷。
皇帝,真是……
酸胀的鼻尖,红了双眼,湿意会传染,满布眼周,模糊了视线。
“李承旭,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