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劝告(1 / 2)
姜桓笑了一笑,家里面事有夜倾姿主张,自己可以轻松一点,不过打算编纂蒙学教材也是得加紧了,别自己辛辛苦苦编写来,自家的儿女享受不上。
只是眼下要处理的公事也是一桩接一桩,洛阳这里人多、官多、事也多,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姜桓也觉得有些烦了,心道还是早点南下比较好。抬头正色对妻妾道:
“这两天,洛阳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等过了郑国公的寿诞,再将几位老臣都拜访过,也就可以南下了,倒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
魏越刚刚抵达洛阳,就听说了刘宗周和姜桓上演了一出将相和……或者说,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似乎是都不贴切——反正是诸如此类的佳话,之前不利于刘宗周的谣言,似乎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魏越隐隐的有些恼火。他身负明暗两道皇命,一路上都不敢耽搁,从燕京城出来就直奔洛阳。进了洛阳城时,离着郑国公傅弼的寿辰,还有五天之多。
他这么辛苦的兼程赶来,就是想将这个差事办得漂亮了,在天子面前讨个好、得句夸赞,但两边眼下既然已经说和,那么就是天子都不愿再去穷究谁对谁错——
——府漕两家势不两立对天子来说绝不是好消息,魏越估计如今的官家在福宁宫中是做梦都在盼着刘、姜二人能和睦相处。只是之前的形势看起来和不了稀泥,才不得不派他魏越出来将此事探查明白,回报京中,以便加以处置。
‘怎么就这么快呢?’魏越都纳闷,姜桓这件事未免太过软弱了,应该再拖几天才是。何必急着去河南府衙,让刘宗周再煎熬上几天难道不好?等他魏越将此事查问明白,回报天子之后,再去也不迟啊……
魏越脑中转着的全是私心,但他也不会蠢到表现出来.点着头赞道:“刘相公和姜龙图果然还是有肚量,能一释前嫌也是一番佳话……”他接着又问被密召来驿馆中禀报的此地走马承受左丰,“市井中对此是怎么说?”
左丰低着头回话,虽然他的官品不比魏越低,但魏越是在崇政殿中听差,眼下也是代表天子而来,而他左丰则是在皇城之外充当天子耳目,差距实在有些远,“没人再说刘相公的不是了,就是之前河南府衙的官吏没有出迎,也说是府衙中的属吏误会了刘相公心意。但也有人说,姜龙图是为不让河南府在兴修工役时扯后腿,才不得不上门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魏越眼神顿时一凛,厉声问道:“……这是谁说的。”
左丰不知打听到了多少种偏向不同的流言:“外面有不少人在说。刘相公是有心给姜龙图一个难堪。没有出城迎接,并不是衙中属吏误会了他的心意,而是为了给姜龙图一个下马威。姜龙图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去赔小心,第一次没做好,才不得不去第二次。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都转运使去河南府衙,而不是判河南府来漕司衙门,到底是哪一边势弱,一看就知道了。”
姜桓负荆请罪?魏越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也是难以想像。应该只是帮刘宗周解围,卖好而已,并不是向西京留守卑躬屈膝,“这个传言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也就是今天才一下传开的,昨天还没有听说,小人也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才收到。”左丰回话道:“基本上都是这么说。说是姜龙图怕漕运被人扯后腿,所以忍气吞声,不得不第二次上门,做坐足了两个时辰,才敢告辞离开。”
眼下的两种说法,一种是姜桓宽仁大量,让刘宗周都要承他的人情。另一种则是姜桓委曲求全,希望刘宗周不干扰他去开凿襄汉漕渠的工役。
魏越心中疑云大起,两种说法都有些问题,尤其是第二种:
‘姜桓应该不是这个性子!’……‘是决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
魏越对姜桓的第一印象,就是当年高淮下面的小黄门带着天子口谕入监,此人却连认错都不愿,活生生让自己被赶出京城。
姜桓区区一个刚做官才两年的小京官,硬顶着带着诏令而来的公公,抵挡住了悠悠之口,保住了自身文名和清名,现在哪个敢说姜龙图是畏惧宦官的小人?这样宁折不弯的强硬性格,如何会为保证漕运供给而向刘宗周弯腰?恐怕是会为了设法将刘宗周给请走而努力。
魏越忽然觉得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团乱麻,他的任务就是解开这团乱麻,将整件事的内中隐情原原本本的查验出来,以便度过此次的难关。
……不对!魏越忽然醒悟过来,他的任务并不是把事实探查明白后告知天子,而是要让天子相信自己的话是事实。如果天子不信,真的也是假的,若是天子相信,假的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表现得好,天子对河南如今的内情了解,都会来自于自己。他一个低品内侍,就像是一枚能左右天平平衡的砝码,决定了名为天子的天平的倒向。只是在此之前,魏越必须先确定自己的倾向……不过这一选择很好做出来就是了,魏越都没怎么去想,就已经有了决断。
若是一个七十五,一个五十七,该偏向哪边,也许还得费一番思量,但眼下刘宗周七十五,而姜桓则是二十一,偏向谁难道还需要多想吗?
更不用说他魏越跟姜桓打过不少交道,当面能说得上话。而跟刘家则是一点交情都没有,那刘宗周,更是只在朝会上远远的见过,一个身量高壮的老头儿而已。
尽管自己是宦官,但日后也少不了也有要依靠两府的地方,宰执官们不但能掺合入内侍的晋升,更能坏事。管勾皇城司的石得一,可是吃了士大夫们的不少苦头。魏越乃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选择哪一边。
不过此事不能做得太明显,作为天子家奴,需要是不带私人立场的公正,如果偏向太大,天子那一关也不好过。
魏越皱眉组织着语言,该怎么说才能让天子满意,不至于误会自己,但同时还要表现出一定的倾向,让天子的心意也跟着倾斜,‘这份差事,果然是不容易。’
……………………
傅弼已经听说天子的使臣今天赶在城门合钥之前,带着礼物进抵驿馆。作为洛阳的地头蛇,他更是连府中的走马承受被招进去问话的消息都打探到了。
“果然老夫的生辰只是附带,主要还是刘宽夫和姜鸣泽的事。刘宽夫这一番闹腾,倒是让天子都记挂在心上。”傅弼自言自语的口气似乎有些小抱怨,但脸上的淡定,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心情。
挥了挥手,让报信之人退了下去,还政堂中又只剩傅弼喝着当归饮,一名老仆在旁服侍。
傅弼是如今洛阳城中最清闲的一位元老,一个是因为傅弼自致仕归乡后,便以老病为由,少见访客——他在洛阳亲朋故旧数千,若是开门见客,从早至晚都不得清闲,同时他的脚的确一直有病;另外一个原因,乃是府漕之争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力,让傅家门庭也变得清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