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拒婚(2 / 2)
虽然前世父女疏离的记忆犹在,但此前贺方两次回护也不是可以轻易忽视的。
贺疏雁不知道今世该如何和自己的父亲相处,但想来或许做不到如普通人家的亲密仰赖,至少也该尽力把父亲争取到自己同一个战壕里来。
贺方神『色』不动,半晌才道:“你和太子……”怎么想之前太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都大有蹊跷。
贺疏雁顿首:“父亲明察,女儿虽不懂事,但家教慈训皆在,自不可能做出什么伤风害俗的事来。太子最后那些话,实在是……实在是辱人太甚!”
说着,小姑娘气红了眼睛,唰唰唰掉下泪来。
贺方叹了口气,伸手把女儿拉了起来:“为父也清楚,你心中对太子也是有绮慕之思的。今日你拒绝太子求婚,可是真心?”
“确确实实真心实意。”贺疏雁连忙道。
“这却是为何?”饶是素来机敏百出,这事贺方也有点想不明白了。
“父亲。”贺疏雁飞快地组织了下语言,“女儿觉得,太子绝非良配。”
“哦?为何?”贺方有些意外。
贺疏雁捧了盏茶给贺方,侃侃而道:“远的先不说,就说近的。太子亲自登门求婚,看似贺家的荣耀,实则并经不起世俗非议。
我堂堂熙朝,有媒有妁。问名请期,都有礼可循。即是对女方的尊重,也彰显男方的身家。
可太子呢?贸贸然上门,对我这个闺中女儿就说这些唐突的话……这是想让别人都猜测我们贺家女儿和他有私吗?天下人怎么想?陛下又会怎么想?
今日不应,是损了太子的脸面,可若是今日应了呢?女儿日后会不会被人参一本私德有亏?父亲又会不会被参一本结党营私?
这些事太子想过吗?若是这么显而易见的后果他都没想过,他又如何能治理好天下?
若是他想过……他又为何坚持要这么做呢?难道需要时拉拢贺家,不要时就可以把贺家推出去挡枪吗?
何况,他今日亲来,怕也是在用身份压人吧?毕竟,这天下,敢对皇太子说不的,可没几个。“
贺方闻言,眉头微皱:“还有呢?”
“还有太子此人,自视甚高,心胸狭隘,器量浅薄。”贺疏雁压低了声音,好在贺府书房偏僻,此刻又门窗大开,远处还有藤白把守,倒是不虞会法传六耳。
“此前他临行时留下的话,实在居心可恨。明明是要毁了女儿的清誉。若父亲有疑,或不信女儿,只怕也只能顺水推舟将女儿许了他了吧。这算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这种心『性』,女儿可看不出有什么明君的潜质。”
贺方听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继续说。”
“再有就是……”贺疏雁蹲下身来,靠着父亲的膝盖,仰头道:“和父亲也有关系了。”
贺方看着女儿明闪闪的杏仁大眼,忽然想起当年小姑娘刚刚会跑的时候,也就这么高,总喜欢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黑玛瑙般的透亮大眼,满满的都是孺慕,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恍惚间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和现在这双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明亮清澈,一样的孺思仰慕。不知不觉,他的声音也放柔了:“你且说说看,和为父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是左丞相啊!”贺疏雁轻轻笑,“得了贺家嫡女,不就得了左丞相的臂助吗?父亲,您总不会相信太子殿下这场求婚,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因为女儿兰心蕙质吗?”
“我看他倒也有几分诚意。”贺方眸中浮现缕缕笑意和满意,却故意这么说道。
“自然是有诚意的。只是,是对谁的诚意呢?”贺疏雁不屑地撇了撇嘴,却被自家父亲瞪了。
“父亲,就连女儿这种闺阁女子都知道,婚姻一事,不仅仅是男女感情的联合那么简单,尤其是豪门望族,往往都和利益、政治之类的事物纠葛在一起。
我们贺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就单凭一个‘心悦’或者‘心慕’就随随便便决定正妻的人选?
这种大家族里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他太子殿下能不清楚?还是说,他觉得这样就能糊弄我们呢?
要说诚意,对人家女儿的诚意是诚意,对人家家族势力的诚意也是诚意。既然太子有那份心思,又想展现这番诚意,难道不是把打算铺开来说才更显得坦诚无伪么?
藏着掖着,是憋着坏呢吧。没准就是想着今日不需把话说明,明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也就不会被指责过河拆桥了吧。“
说到最后,贺疏雁忍不住冷笑。前世里不就是如此么。
“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学来这些怪话。”贺方没好气地轻斥道,面上却笑意不减。
昔日里怎么看都有点分不清好坏的大女儿忽然思辨如此敏捷,看事物透彻而敏锐,对于贺家来说,实在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
“好了,回去吧,顺便告诉你娘一声,我晚上去她那儿用膳。”
贺疏雁笑着蹲身告退,临出门前却忽然调皮地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道:“父亲何不将退回礼物一事交由女儿来办?女儿倒是有个主意,必能办得妥妥当当。”
贺方失笑,捻须道:“那便由你,且让为父看看雁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