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1 / 2)
这天,司马超群又一次发起了高烧,张彩芹又要出门给他请大夫,不巧,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出不了家门,便捯饬着给他喂了些药,并给他做着物理降温。中午的时候,她又一次累得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那一刻,她多么希望与这个世界永别,那将是多么好的解脱啊!可是,没有,她一次次晕倒又一次次醒了过来,每一次的醒来都令她十分懊恼。老头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把她扶到了床上,她又活过来了,她恨这阎王爷为什么不要她的命,又把她推了回来。
“她娘,算了吧,你这样不是疼他,让他走吧,别留着他遭罪了!我也一样,老天爷,求求你了,让我们爷儿俩一起走吧,一起走吧!”
司马来顺仰天长叹,乞求上苍尽快把他和儿子一起带走。
这次,张彩芹真的没有心劲儿了,她听了老头子的话,不再用针管儿给儿子喂药喂饭,她索性倒在床上放松了身心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这一觉,她睡了一天一夜,老头子也没有叫她。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她仿佛觉得大儿子司马昌盛回来了,他进得屋来,环顾着四周朝里屋里叫了一声“妈”。
张彩芹一个激灵爬起来跳下床追到了屋外,然而,一切如故,外间里躺着一老一少两个半死不活的病人。她定了定神儿,确信刚才的场景是在梦中,这才喘了口粗气回到了屋里。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失神地在门口坐了大半天,罢了,才无奈地站起身来去给老头子做了点吃的,然后再去看儿子,她试着用针管儿给他喂了点儿水,可是,水马上从另一边的嘴角里淌了出来——他已经不会下咽了。
第二天凌晨,司马来顺疼过了一阵子之后,挣扎着起来看了看儿子,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他——走了。
司马超群的丧事完全由矿上义务组成的“红白理事会”帮助料理,骨灰盒依然葬在了埋着他两个哥哥的山坡上,它的对面就是“乱坟岗”,那里埋葬着几十年来在矿难中死难的矿工弟兄。他们有的暂时回不了老家,有的就根本没有老家可回。
看到刚刚九岁的小孙孙司马英豪披麻戴孝送走了他爹,司马来顺落泪了,他想起了他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大,也是这么披麻戴孝送走了自己的爹爹......
一切就绪以后,夜里,小英豪毕竟是个孩子,他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一上床不大会儿就睡着了。司马来顺把彩芹叫到床边,双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说:“老婆子,我恐怕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
张彩芹失神地看着远处,忽然有一滴浑浊的泪滴落下来,正打在司马来顺粗糙的手背上。两个人都没有去擦,任由它从他的手背上滑落。
“我死了,你咋办哪?”
良久,司马来顺对彩芹说。
张彩芹没有说话。
“老婆子,你相不相信因果?不管你信与不信它都是存在的。这人啊,你造了多少孽就要受多少罪,少一天都走不了你!你信不信?唉,不到临死的时候你就不会醒悟,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思:人这一生对别人付出了什么,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最终都会回到自己身上......唉,别犟了,认了吧,不认账不行啊!夫妻是缘,儿女是债,这几个小子都是来讨伐我们的呀!我突然觉得,当年那老赵头没有把孩子给咱们是对的,是对的呀!......我的罪快受完了......有件事你必须得答应我。”
司马来顺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要等彩芹点了头才肯再往下说。
“他爸,什么事?你说。”
“你要先答应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