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方子(1 / 2)
巨大的充气神像已由京城运来,这是一个高达两丈的巨人,其头颅按孔明灯的原理,由皮匠苦心造成,内里点上红烛,上下嘴唇用一根细线扯动,远远看去,一个红光满面的仙人,正淳淳告诫这大千世界的万众蝼蚁,怎样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
就差一篇像样的文章了。
休息了一夜,傅忠绕室徘徊,搜肠刮肚,耗尽脑汁,在纸上奋笔疾书。
南华帝君敕曰:
世人皆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此说何其谬也。
天道至公,不偏于私,不媚于众,正道直行,煌煌如日。岂肯为那损东补西之小计。
人道出自天道,人心当体天心。
然万众纷纷,或贪、或懒;或智、或愚,利益攸关,曲解天道者数不胜数。
时移世易,富者田连广陌,贫者地无立锥,究其本源,不可一概而论。其损、补之说,又有两途。
智者田多,愚者田少,天有何言哉?
天生万物,良莠不齐,非造物之出错,实自然之竞争。世无竞争,则如一潭死水,繁华如何铸就。若良莠等量,能力趋同,何来差别。没有差别,何来竞争,此天道之妙处。
田多田少,若顺法而为,不可强而均之。
贪者田多,懒者田少,天又有何言?
贪而夺地者,天必惩之,懒而失地者,天不佑之。
贪、懒之辈,当思人皆劳而得食,天意不可违,天心不可侮。戒贪戒懒,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是汝辈一线生机,务谓言之不预。
自鸿蒙开凿,人居其间,暴霜露,斩荆棘,以奉如天,何其辛苦。吾等享其血食,岂敢视人如刍狗。芸芸众生,皆天之骄子,当一体同仁。
天道五十,独去其一。天道尚且不得完全,岂能求全责备愚者。
愚者也是噙齿戴发之辈,何忍其身无避寒之衣,口无饱腹之粮。有司当开启民智,兴学救愚。
智者得天之厚,当思能力越强,责任越大,除天赐本分之地,多余之地,应出三倍之赋税,以补兴学、府政之资。天赐之地,当取本地平均之数。
故曰:智、愚犹可训,贪、懒不为人。
吴堡之事,乃天罚之,榆林不必惶恐。
知府傅某,黄口孺子,若能体察天心,勤勉有为,则榆林有幸,其德必荫其家门。若因小不忍而失大德,则彼之前途,不知其可。
急急此谕,咸使闻之。
傅忠写罢,掩券一笑,不伦不类,也只有这样的水平了,终归没有系统学过古文写作。这个可不能用毛笔书写,那样的字哪里能入人之眼。他用竹筷子自制了一支蘸水笔,他的钢笔字还是写得不错的。
仅仅用了八天,傅忠便搞定了装神弄鬼的家伙什,剩下的两天,他苦思农田增产的办法。
中学课本上,提到粮食增产,离不开氮磷钾肥料。二十一世纪,物质非常丰富,人人都讲究养生,被农药残留害苦了人们,都尝试过在自家阳台上摆弄过坛坛罐罐栽培蔬菜。
傅忠也不例外,他回忆起当时种植蔬菜的细节,把这些东西用在小麦种植上,道理是一样的。
首先,将黄豆压碎后炒熟,装入一个瓮中,按一斤黄豆配十斤水密封发酵,半个月后,均匀地施入田中。沉在瓮底的渣子可以继续浸泡,继续追肥。
其次,每个庄户的田头,做一个涵洞,将人粪铺一层,田土铺一层,浇一层水。层层铺好,将涵洞密封,等它腐烂后铺在田土上。
第三,农户家里的鸡蛋壳、鱼肚肠、鸡毛,人剃头后的毛发、指甲、猪骨头等装入瓮中,加水密封,等水色变黑,洒在田中。
夏秋两季收割后,将麦杆在田内焚烧,也可改善土壤。这些农业小常识,在明朝可是了不得的高科技。
十天后,田蕴三人回来了。那个时候,能考取秀才,已是了不得的文人了,何况两个进士,一个举人,沉下心来,有什么问题发现不了。
田蕴城府深,齐泰气鼓鼓,俩人都不说话,逼得黄子澄不得不开口,“农夫真的苦。”说完,就没了下文了。
傅忠鼓励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不过的人,应该知道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