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大殡灵怪汉后戚 兵变真伪齐王相(上)(1 / 2)
上回说到吕后顿时忘了世间的一切心计,陶然回归至婴儿一样,躺在襁褓中看她的长信宫,忽然,她看见墙上,门角到处都是小人儿,一个个熠熠生辉,穿戴无缝的天衣,坐着花朵的船,在凌空遨游······她感觉自己进入一个隧道中,隧道的尽头是春和景明的灿烂光明,那儿是一片无边无际花海,是另一个世界。吕后顿时没有了疾病伤痛,肉体一切归零,而又从零开始进行新的周期。她发出一声感叹:“我不怕死,但不舍不得汉家万里河山,我这要走了,怎么也没一个人来送终我呢?”
大司命道:“大道循环,秦无千万世,汉岂有千万世哉?有什么不舍的?你为女太强必损,没人送终那是天数。”吕后忽然瞠目瞪住大司命道:“你怎么说起话来的那口气,和人间君王无异,你本是谁?”大司命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人间女主,慧眼识人,朕乃是秦始皇帝是也,上帝体恤,让朕化身诸夏卫神之一,守护华夏一族龙运,司天下命······”
高后八年,(前180年)八月初一,高后吕雉病逝于长信宫,享年六十二岁。想当初高帝刘邦一死,天下不甘心的枭雄们立刻就跳了出来,惠帝一死,他们更是蠢蠢欲动,前少帝没长成而夭折,甚至于没有被诸侯们放在眼里。但吕雉呢?虽然逝去了,却赫赫不一样,这个女人上半生养孩子,下地干活,独立持家,贤惠得不能再贤惠了。而下半生剧变得嗜血好杀,当然,她是被逼的,但她将这份被逼变成十倍凶狠去逼别人,她剪除韩信、彭越、黥布等天下至极的枭雄,清洗汉宫诸夫人,制造戚夫人为“人彘”,严苛无情以待亲儿子惠帝刘盈,虐杀高帝七个王子······无所不用其极,令朝廷群臣发指。
吕后应了一句话,女人恶起来,男人你不但是想不到,而且是连想也不敢想。这个娥眉裙钗建立起来的威烈,让天下须眉无时无刻不面如土色,所以即使她死了,余烈还在,仿佛整个汉宫还充满了她的杀人眼神,时时刻刻,无处不在地不怒而威。仿佛她明天就会活过来,再对反对自己的人冷酷无情地大开杀伐,她轰轰烈烈的权威势能让朝野上下一动也不敢动。
齐国国都临淄,齐国国相召平回到相府,郎中贾寿早就等在那儿了,见了召平回来怒气冲冲质问道:“相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枉了我平日里敬畏你,你怎么赞同大王去夺了济南国,济南国是太后所封,你这不是要造反吗?这样一来,大王速祸,你能对得起泉下的大王刘肥吗?能对得起泉下的高皇帝吗?”召平白眼回怼道:“你懂什么?我是齐国国相,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郎中,是你管我,还是我管你?你再说当心我罢了你的官。”贾寿哪肯屈服,叫起来道:“这不忠不义的官,不要也罢。”召平脸色一变,骂起来道:“好,可是你说的,我今天不但要罢你的官,好要将你治不敬上的罪,来人,给我绑起来!”话音一落,中尉魏勃应声上前,叫一声:“得罪!”就将骂声不绝的贾寿绑了。召平又指定着他的鼻尖教训道:“这下你老实了。”贾寿义愤填膺,再也不想搭理召平,召平号令一声:“先关了起来。”就被他拘禁在狱中去了。
长安的密使,济南国国相吕荣,在暗夜中静悄悄潜入了临淄,给齐王带来了一个轰炸效应的消息:“吕太后已经驾崩,在临终前曾得悉济南王吕嘉告御状的消息,那是细节了了,道是你齐王刘襄,依仗是王孙,怒骂咱们人济南王瞎了眼。济南王嘉儿不服,争辩起——这儿是济南国,我是这儿的国主济南王吕嘉,我这个济南王可是太后和满朝文武封的,你敢来欺负我?”
他们又怂恿太后道,你猜齐王说了什么?连你想都想不到,他大骂道,我是汉家王孙,整个齐地都是我们的,包括你这什么济南国,本来就是我的济北郡,你们姓吕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在非法侵略我的国土,我立刻就发兵驱赶你,你信也不信?齐王的舅舅驷均嗷嗷叫,号令齐军一拥而上,将济南王一行人,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于是,济南王回到了历下邑城,哭了一夜,连夜修书一封,御状就告到长安来了······
当时的吕后冷笑三声,道:“我还没死呢,敢反了,传我的旨意,宣齐王刘襄立刻进京,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刘章、刘兴居也有问题,我真是看走眼了,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太晚了,现在,不要放过他们,给我······”吕后说着说着,人一激动,突然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王兄,太后可以说是我们给气死的,现在我们都已经被她点破,诸吕对我们已经完全翻脸,形势危如累卵,一触即发,要是我们再不下手,等到太后安葬之后,便是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齐王听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圈道:“情势十万火急,我们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备战!兴兵进袭长安!”驷均道:“大王说得对,但我们一定要说动国相召平,他要是不从,我就率军去除了她。”
齐王道:“召平一直对诸吕篡权敢怒不敢言,他一定会和我们在一起的,国舅千万不要鲁莽。”说得驷均点点头,齐王又吩咐他道:“你预备重礼,不吝金银,去相府低调拜谒他,越卑恭越好。”驷均想了半天,咬咬牙忍了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贾寿看见牢中的槛外已是漆黑一片,没有一星烛火,恍然如同地狱世界,他的心已经崩溃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就在这时候,突然,看见召平一身甲胄,身穿铠甲,头戴金盔,腰间挎上利剑走了进来。他大吃一惊,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只听得他冷冷道:“贾寿,随我去兵谏大王!”贾寿吓得脸色剧变,结结巴巴问:“你在说什么?”召平回答:“走吧,别婆婆妈妈的,到了就知道了。”说完,出得监狱,看见营门外,全都是打起火炬的甲士,马上一人正是中尉魏勃。
再说齐王刘襄,正在和国舅驷均布置对济南国的军事行动,忙着呢,忽然,听得门外大声喧哗,惊问:“宫门外是什么情况?”就看见郎中祝武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腿一软就跪在地上,道:“大王不好了,相爷来了,相爷来了······”齐王不解地问:“相爷来了,请他进来就是,你慌张干什么?宫门外怎么闹那么大的动静?”祝武道:“问题症结就在这儿,相爷是带兵来的······”齐王吓得跳了起来,问:“什么,你保证没有弄错?带兵来的?”祝武道:“大王宫门外都是甲士,火炬照耀黑夜如同白昼······”齐王一听结结巴巴道:“这可如何是好?相爷头午还是赞本王,怎么黑天就变卦了?”驷均大声道:“大王慌什么,这老匹夫还敢造反不成,待我们出去见他,看他还敢说什么?”
于是,齐王和驷均、祝武出得宫门,一看果然是兵变了,黑压压都是甲士,火炬燎天,当头一人,须发白如银,正是齐国国相召平。齐王便质问道:“相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驷均不甘落后,问:“你想造反?”召平冷笑道:“你说清楚,到底是谁造反?你们只不过是一个诸侯藩王,必受制于长安皇帝,而你们竟然私自不尊法度,因为和济南王有些口角争端,就要去侵略济南国。如今人家济南王已经把你们告了御状,太后和皇上震怒,还没表明态度,你们就在这儿密谋打算兴兵,你想做反王吗?从今天起,我将你问困在齐王宫中,再上书太后,等他处置。你们别怪我,老夫唯有如此,不让你做反王,你尚有生路,老夫也不失忠义,无愧于先帝和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