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刺弑君怨报抄王府 镣铐奴鞭剟套死囚(上)(2 / 2)
张敖回到邯郸,就对高青以王妃礼节,另外建起一座别馆,让高青一个人住,自己以臣子之礼,晨昏问安,这事儿连鲁元公主也看不过去,不厌其烦,只是碍于父皇的面子,也是无可奈何。屯戍襄国的陈豨听到这个消息,心底下怨恨沸腾,视张敖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怎么也放不下来,悒悒不乐,天天如有块垒压在心头。这一日,陈豨和部将尹璠饮酒私聚,不觉酩酊大醉,提起张敖难免咬牙切齿骂道:“张敖倚仗是帝婿,其实早有预谋,假借皇帝之手夺我所爱,作为自己向上爬的敲门砖,现在还在我面前装糊涂做好人,此怨恨实在难平。”说完想起自己痛失美人赵高青,酒劲发作,忍不住痛苦流泪。尹璠也喝高了,激昂地道:“大将军真男子也,末将也是为你愤愤不平,说起来,这张敖也不是没有把柄,前些日子,他的人在柏人县曾图谋刺杀皇帝,只是因为皇帝有所察觉,所以弑君未遂,这事儿要是有人翻出来,他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豨一听,双眼炯炯放光,拍案道:“好,当时你在其中是不是?”说到这儿,尹璠颔首称是,叹道:“不过,只怕张敖即是谋反也不会有事儿,皇帝也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过问,人家命好,我们是没有办法撼动他的。”陈豨冷笑道:“自古君王绝亲情,这个不就是你能知道的了,好,我敬你一盅。”一笑带过,当时,尹璠也不以为意,这事儿,陈豨就放在心上了。次日,陈豨权衡再三,最后牙一咬,目露凶光,就拿出丝帕出来,开始给刘邦写起了奏章。
这一日,赵王张敖正要陪公主出去狩猎散心,忽然,门子如飞赶来,双膝发软,只是怪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张敖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面如死灰,正在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太尉周勃和太仆夏侯婴率领卫尉虎贲军,戈戟如林杀了进来。夏侯婴见了张敖,拿出诏书来朗声宣读起来:“今查缉证实赵王张敖谋反,欲在柏人县图谋弑君,大逆不道,朕特遣太尉周勃、太仆夏侯婴等往邯郸案之,诏令至如朕亲临,羁押京师,如有违逆,立诛之,敕令!”宣读完毕,周勃下令甲士上前,将张敖锁了镣铐枷锁,一边的鲁元公主正抱着女婴张嫣,放声大哭道:“你们没有弄错吗?我夫君没有谋反,是什么人在冤枉他?我父皇是不会让你们来缉拿我郎君的。”周勃折腰道:“公主殿下,臣等只是奉了皇命办事儿,也是身不由己,请公主恕罪!”鲁元急得抱住张敖放声痛哭,哀求道:“你们不要缉捕我的夫君,我立刻就去见父皇去。”
一边的夏侯婴垂泪道:“公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也不愿意啊,我手上还有一封诏书,是你父皇给你的,那臣现在就不得不拿出来了。”说完,恭敬地取出一个黄帕,递与鲁元,鲁元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汉长公主鲁元承诏,家国有一定之规,礼法不可逾,帝婿张敖获罪,女不可徇私,如有枉法,一并罪之,敕令!”鲁元看到这儿,脚一软,瘫倒在地,一边的张敖看见了,痛惜的呼喊:“公主我贤妻啊,张敖本没反,罪名是可以洗雪的,你不要操心,保重啊。”鲁元大哭道:“父皇啊父皇,你们千方百计让女儿嫁与张敖,又治下张敖死罪,你心太忍!”
周勃、夏侯婴一见赵王府邸,在惊天大灾难面前,哭声震天,公主怀抱娇儿,楚楚可怜,于心不忍。夏侯婴赶紧安慰道:“乐儿公主,帝婿只是嫌疑获罪,还没定罪,你也不要着急,说不定事情可以反转呢。”周勃道:“皇帝有令,请公主殿下先去河内郡野王县回避,臣等要籍没赵王府······”说完,一挥手,裨将利仓就将张敖羁押了下去,推上了槛车锁了,即刻就要押赴京城长安,一刻也不得滞留。鲁元公主目睹这一幕,也是有心无力,心中泣血,哀叹旦夕祸福,哭得泪人一样,忍不住自伤身世,问天起来,自己怎么就有这样一个爹呢?最后,坚毅地道:“两位长辈,小女子鲁元求你们了,我不能就走,我夫君不在家中,我就是主人,我要陪我家上下的人等,对大家有一个交代啊。”周勃和夏侯婴对视一眼,只得颔首答应了,暂时也就留下张敖不马上押解,两人下令卫尉军将赵王府团团围住,守卫森严,白刃林立,然后,按照通籍收孥赵王府所有人。
没过多久,赵高青被牵了出来,见了周勃、夏侯婴盈盈一拜道:“臣妾赵高清是也,见幸于天子,赵王加恩,暂住在赵王府邸,公主可以作证的。”周勃回道:“臣奉天子诏令,凡是赵王府邸上下人等,并逮治之,候审甄别,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请你配合吧。”这一下,把高青真气晕了,急得大叫起来道:“妾不是赵王府的人,妾是陈豨······”鲁元一听,气得脸色潮红,打断她的话,怨道:“你得了,亏你说得出口!”高青突然跪在鲁元脚下,嚎啕起来道:“公主,臣妾得幸于皇帝,已经有身孕了······”此言一出,整个府邸上下骤然震惊了,无不变色,周勃对夏侯婴问:“太仆,出了这茬,你看这如何是好?”夏侯婴回道:“情况有变,是你我能担当得起的吗?那就暂时让她随公主吧,公主,你看呢?”鲁元道:“既然是有了父皇骨肉,我是父皇长女,我肯定不会离弃她的,这事儿我先去查验,确实有身孕的话,就由本公主经闻皇上。”周勃、夏侯婴赶紧喏喏。
这时候,邯郸的赵王王庭,赵王被缉拿,并用槛车羁押往京城去了,公主也被逼离开了赵王府邸,赵王府邸上下尽被株连收孥。这一个惊天消息让赵王的旧臣们顿时就炸锅了。张敖的旧臣将军赵午、孟舒等数十人已经得悉赵王被缉拿,立刻飞一样聚集在赵相贯高的府上,相视大哭。赵午道:“我主蒙冤,连累公主,柏人县刺杀皇帝那事儿,都是我们犯的错,现在我们失德无义,还有什么面目活着?不如自杀以谢害之罪。”孟舒附和道:“几年前齐王田横五百壮士自杀海岛上,死于德义,我们也不能不这样啊。”一时间,个个仰天大哭,群情一片悲愤,争着纷纷拔剑要自杀报主。
贯高拍案而起,大骂道:“去死不容易吗?没有作为就畏惧而死都是懦夫行径,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我王事实上没有谋反,而皇帝现在缉捕了他,谋逆之罪,株连三族,如今皇帝不顾公主亲情,籍没整个王府,可见皇帝下了多大的狠心,后果有多严重不言而喻,柏人刺杀皇帝是我们所为,大家都畏罪死了,那谁能洗雪清白我王,谁能证明我王不反?”贯高一翻话震慑了大家,大家一想,这有道理啊,便追问:“那我们怎么办?”贯高道:“我们都去自己束缚自首,和大王一起坐槛车去长安,认罪图谋刺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