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忠骨不见青山留（八）（2 / 2）

景睿微微有些不舍，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怯怯地问道：“娘，呃，母、母亲，您怎的了？”

长欢见景睿仿佛被自己突然的警醒吓着了，心头一软，放低姿态尽量柔声细语地说道：“没什么，我没事。睿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因为听到长欢唤自己作“睿儿”，景睿心中甜滋滋的，立刻绽开一个喜不自胜的笑颜，答道：“睿儿刚刚进来，见母亲睡着，本想帮您盖上毯子，却发现您好像魇着了，便赶紧叫您。我……我是不是打扰到母亲休息了？”

景睿只是个年仅六岁的稚童，却是一脸小心翼翼的讨好姿态，这令长欢蓦地想起俊喆在鄂锦姿淫威之下委曲求全的孩提时代，那时他亦是如此谨慎度日，失却了许多应有的欢乐和天真。

眼前的孩子，不管他是谁的骨肉，其本身应最是无辜。斯年既然收留他，一定有收留他的理由，自己更应该善待他，不能让他像俊喆那般可怜。

念及于此，她胸中又像万箭穿心般地疼痛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再次搂住景睿，喃喃自语道：“好孩子，没有，你没有打扰我……”

景睿伏在长欢怀中，贪享了半晌来自“母亲”的温柔。他虽懵懵懂懂，却依稀觉察到长欢情绪不大好，被她的哀伤所侵染，心情也稍稍有点沉郁，但他依旧关切地对长欢说：“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您可以告诉睿儿，睿儿愿意帮您分担。您若不想让我爹知道，我保证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会透露给他！”

长欢神思恍惚，眼前这个孩子像足了曾经的俊喆，一样的身世惨淡，一样的乖巧贴心，一样的少年老成。难道冥冥之中上天带走她一个儿子，便要拿另外一个补偿给她吗？但是，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她的喆儿没事！

见长欢不说话，景睿又开口说道：“母亲，既然你不想说，那睿儿给您讲一件我爹的趣事可好？”

长欢定了定神，和蔼地看着景睿，尽力提起兴趣问道：“哦？好啊，那睿儿说罢。”

景睿一张口便滔滔地讲了斯年好几件糗事，而这桩桩件件“乌龙”都和他这古灵精怪的小子脱不了干系。

长欢听着听着，心情渐渐轻快了一些，不过也更加疑惑：钱斯年为何要将这个不是他骨血的孩子留在身边？即使时常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也并不在意。看他的长相，当是沈蕊茵的儿子没错，那他的父亲……难道是鲍裕恒？

“臭小子，趁我不在竟然同你母亲讲我的坏话？”斯年揭开门帘走了进来，脸上是假愠的表情，实则透着无限的宠溺。

长欢看得出来斯年对景睿是真心实意，丝毫不因他的父母而苛待于他，这大约和景睿本身的确讨人喜爱不无关系。才相处这一会子，她不也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机灵又贴心的小娃娃了吗？

“爹，我只是和母亲话些家常，当然免不了谈到你，又怎能说是讲你的坏话呢？再说，爹若没做过什么可以被我讲的事情，景睿也不可能随便编排不是？”景睿一见到斯年，顿时一改方才乖巧柔顺的模样，眼睛滴溜溜转起来，分分钟揶揄得斯年气结。

长欢虽不是第一次见斯年吃瘪，她自己就经常将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被一个黄口小儿噎成这样，还真是令人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