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偏见与少年(1 / 2)
她醒来的时候,女儿还在安睡,并没有如她梦境一般在哭泣或者大笑。
她的邻居律师那如子夜星子的双眸多了一些疲惫——当然了,他那样抱着女儿,肯定疲惫。
她迅速瞄了一下右边心电监护仪器上的时间,心里一惊——哇靠,她第一次睡一觉超过四个小时。
还是在自己如此虚弱,且四面楚歌,又做了噩梦的情况下。
这个律师邻居,给了她奇怪的安全感。
在这之前,她几乎预知了自己将作为惊弓之鸟,神经质地过完每一个夜晚或者白天。
她移动了自己的身体往右,空出一边的床,对着他说道:“把孩子放这里吧,你休息一下。”
覃明依言,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孩子放在她的身旁,跟她一起确定孩子无恙,便起身,动了动身体,然后走到床尾,摇起了床头。
已经七点过,护工轻脚轻手地走了进来,轻声问她:“你要吃东西吗?我去给你买。”
护工身后的覃明接话道:“谢谢,我已经点了外卖。”
“哦,点了外卖,哦,好。你需要上厕所吗?吃了饭,要多下床活动,我可以扶着你,我就在外面,我们的人也在外面,你随时可以叫我。”
李迁徙摇头再点头,护工转身走出去,还对着覃明微笑。
大约,他守着她们母女的样子,终于让这位热情的护工觉得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了。
她看了眼女儿熟睡的面容,摸了一下她的温度,承认自己的自私——她利用了他的善良。
即便他给了她所谓的紧急征用权。
抬眼,覃明已经走到门口,接过两个袋子,并说谢谢,然后拉开旁边的简易桌子,将袋子里的粥拿了出来,很轻地摆放在她的面前,并放了根红色的吸管。
粥很清,几乎是清水。
刚好符合她此刻的饮食需求。
她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清粥,感觉眼睛有些疼,眼角余光看着他已经拿着另外的袋子,坐在了凳子上,开始喝粥。
她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咽了下去,发觉自己好饿。
她很快喝完了那粥,然后护士走了进来,取下她身上贴的那些监测的小帖,收好线,并检查她的伤口,对她说道:“嗯,你多下床活动,让家属扶着你……哦,还有孩子,孩子在睡觉,就在病房走动。”
她嗯了一声,然后准备下床。
她坐直了身子,就觉得出了一身的汗。
覃明看着她,不觉走到了她的身旁,但她只露出在他的眼里,无比倔强又虚弱又客气的笑:“没事。”
她说的没事,意思是让他不要帮忙。
但是他怀疑她会晕倒……
李迁徙小心地将自己的腿,放在了地上,然后小心地扶着床,站直了身体,她的衣衫已经湿了大半,腋下,领口,都是汗水。
她深呼吸了几下,然后转身,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女儿,再将栏杆拉起,扶着栏杆,绕着床,开始慢慢地走。
她很健康,健康得刚好匹配她无与伦比的倔强。
所以很快出院了。
基于她能下床后就独立拒绝的气息,以此拖延开她的新领地领权范围跟模式,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她自己办理出院手续,并一手推着婴儿车,孩子坐在里面玩。
孩子一再要他抱,她都温柔地告诉孩子,应该自己坐车车,叔叔很累了,叔叔还要工作,很忙。
他是律师,脸皮厚得早无知觉,但是他仍旧觉得自己站在她身旁有些尴尬——她在拒绝他继续的照顾,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王八蛋。
他端着毫无知觉的厚脸皮,看着她办完了所有手续。
现在,
她站在六月中旬,正午的阳光下的住院部大门口,整整十分钟,才等到空的出租车停下。
在这个过程里,他一直坐在自己的车子里,在她身边约六十度的等候区,但是她一眼也不曾看过来——这不止是拒绝,还是很明显的警惕,让对警惕习以为常的他觉得很奇怪甚至还有些溃败感——
他竟然还能情绪如此复杂,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谢谢你的照顾,请问需要多少费用?”她收好收据,问站在一米处的他,就在十分钟前。
覃明看着大门外过于明媚的骄阳,想恢复寻常语调却事与愿违地说道:
“若是邻居出事,必然会破坏那片清净。我愿意花费同样的价格,买下这片清净。
所以,你安好,我清净,算两相抵消了。”
他用不要跟我讨论的表情说完的这段话,介于对他整个状况的不了解,以及他这三天给予她的襄助,她没有辩驳,脸上只有停滞的瞬间,然后她再次说了那句该死的谢谢。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到了停车场,开着自己的车子,在等候区,自然他并不指望她会顺势坐着他的车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