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能看得清楚(1 / 2)
到缘来茶楼,茶楼中清雅淡静,整座茶楼由檀木所搭建制成,每一块楼梯扶手栏杆,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不甜腻,耐人寻味。楼中围着一小庭院,庭院有树有山有水,在其中行走,惬意非凡。
此茶楼之环境幽清,别有一番风味。
万惊鸿要了一间房,靠里间,楼中庭院深处。少乔候在她左右,没有坐下,而是笔直端正地站着。
不多时,在万惊鸿饮完一杯茶水,门被敲响,茶楼小厮敲了三下,隔着门,问道:“小姐,有位客人说与小姐投机,想结一知己,前来相问,不知小姐愿意可否?”
远远望去,能瞧见门外有两个身影,一人身姿挺拔,一人点头哈腰。
万惊鸿:“来人是谁?”
只听那人道:“在下姓万,方来大礼,不知能否与小姐,结个善缘?”
许久未见,虽经历了被兄弟背叛,体验丧女之痛,又被贬官,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见他有一丝颓败之色。而那声音里,不仅有不甘心的意味,还有一丝激动的微颤,音色皆有些上扬。
万惊鸿道:“请进罢。”
万盛兰与身旁小厮谢过,打了点赏钱,便让他下去了。他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呼出,像是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以免待会失控,叫女儿见了笑话。而后,才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又欣喜地推开了门。
明明也就一月左右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万盛兰推开门时,万惊鸿正正襟危坐在面前,原本已经断了气,在自己面前下葬的人,又如此完好无整地出现在面前。这一刻,万盛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虽然文流交给他了那一封信,他读完,也愿意相信万惊鸿还活着,虽然没有任何理由。可何尝这又不是在欺骗自己,事实摆在眼前,万惊鸿下葬之事,打点还是他一手操办,连合棺前,最后一次瞧她,也是血色全无,毫无气息,一身死气地躺在棺材里。万盛兰愿意相信万惊鸿还活着,不过是自己的期望,他多希望自己的女儿没有死,可那些眼见过的东西,却仍旧暗暗让他动摇。
此时,真正瞧见了,却是脑袋一片空白,反而像是白活了这么多些年,什么沉着冷静全抛在了脑后。像是越活越回去了一般,双眼竟是忍不住,早噙满了泪水。
他暗自咽了咽口水,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哽咽,可鼻头泛酸,眼眶泛红,却将他出卖。
为人父母,最期望的不过是子女的平安。何曾求过自己长命百岁,从来只愿子女一生无忧无虑。
万盛兰顿住,双手仍旧把在门上,紧紧捏着门框。仿佛怕这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万惊鸿了然,在心中微叹了口气,最后站起身来,道:“爹。”
这一声爹,经历了生死,跨越了半个国土,从千里迢迢,到跋山涉水,最后如一粒尘埃,被风吹开,轻轻飘落在地。
万盛兰却是憋不住了,转身,将门关上。背过身趁机抹了一把脸,将不听话,偷跑出来的眼泪拭去。
万惊鸿又唤:“爹。”
这时,万盛兰才回:“诶。”声音却是哽咽沙哑,历经风霜一般。
他转过身,走至万惊鸿桌前对面,他望着万惊鸿,自上而下打量,之前患得患失,如一块吊在喉咙的石头,总算落下了,方才有了些真实感。
他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喜悦笑容,道:“年儿,你又长高了些。爹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过得可好?”
万惊鸿点点头,请万盛兰坐下,自己也坐下,朝少乔送了个眼色,为她二人斟上茶。
她道:“爹无需自责多虑,在大礼有殿下护着,年儿过得挺好。倒是爹,那日我突然暴毙,想来爹应是伤心不已。年儿不孝,竟让爹娘大把年纪还为年儿操心担忧。”
万盛兰摇头,他垂下视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气,叹的是无奈,叹的又是失望遗憾。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将与人为善写进了脑袋心上,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万盛兰道:“年儿,爹知道,是爹没用。”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带着欣慰,用手摸了摸万惊鸿的脑袋,又道:“倒是年儿,都长大了。”
他心中泛起了愧疚,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他是知之甚少,从未真正去了解,去理解过。他以为的自己的掌上明珠,其实早就是在荆棘中摸爬滚打,伤痕累累。
他们不问,她也不说。
万惊鸿觉得自己愧对女儿,万大人德高望重,朝中之人无不敬仰,人人称赞,百姓更是为之趋之若鹜。可这厉害的万大人,到最后还得靠着女儿,才保得一命。还是这个从来温温和和的小丫头,为他们披荆斩棘,砍出一条道来。
他望着万惊鸿,一时失神。
温温和和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