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那属于污垢尘埃的光辉（1 / 2）

不过加德纳心中的默默感叹是传不到林离那边去的，林离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偶然收获的下属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为他工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信仰这种东西越纯粹，崩塌的时候就越致命。

加德纳是这样，其他跟随于他的人们也是这样。

在这个遗弃之地，诸多人类本身的欲望被环境抑制，这样没有未来没有变化的世界就像一池死水，只会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朽烂。

身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的工作只有取悦社会阶层比自己高的人，并在他们的驱使下不断挖掘土地，用以寻找更多的古代遗迹，用以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生命群落续命。

在这样畸形残酷的环境中，信仰，就是底层人们唯一得以寄托心灵的去处。

但虚假永远都只是虚假，无法真正幻化为真实。

在时间的流逝下，宗教的存在越来越偏激，也越来越令人怀疑。

而加德纳适逢其会，这个幸运的家伙，在这个信仰扭曲疯狂近乎崩塌的时代边缘，遇见了林离。

所以他才会带着自己的手下，义无反顾地脱离那折磨了他将近二十多年的灰色。

从这种角度上来说，林离是新时代的起点，但也是旧时代的终点，他在拯救世界的同时，也是在毁灭世界。

……

“加……加德纳大人！你……你怎么了！”

在灰袍少年惊恐的眼光中，加德纳的身上泛起圣洁的白光，他穿着的灰袍在这光芒下一点点分解重组，组成一件朴素的白袍披在他的身上。

“同在神明光辉照耀下的兄弟姐妹们！伊姆之谕令已经传达！吾等光之选民崛起之时已至！”

而在少年所不理解的目光中，他赫然看见自己所在的队伍中，大片大片的人激动地扯下自己的手套，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印。

“为了光之神！为了伊姆！”

人群那狂热的呼喊完全不管这是在城镇之外，本来就在刚刚的白光下刺激得发狂的怪物，听见这近在咫尺的呼喊后，就更加暴怒。

仅仅是在灰暗的视野中，他就能隐约看到有好几团庞大的黑暗涌动，但这些几近癫狂的同胞们却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大叔们会变成这样！

加德纳也注意到这几团前来的庞大泥怪，但他的脸上毫无畏惧，不过只是冷哼一声。

他慢慢举起自己的手掌，黑色手套无声裂解，双脚轻轻离地，在那五指的指缝间泄露而出的光芒，照亮了附近大片的土地。

少年不会看错，这从大叔手中绽放出的光与那刚刚才波及整个世界的光同出一辙。

这腾涌而来的泥怪不过是被几缕陡然爆发的光芒扫中，就哀嚎着化为乌有，不同于光剑等装备斩杀后还能微微弹动的黑色碎块，它们在光芒的持续照射下甚至会化为一滩黑水，再无反应。

看着泥怪的惨死，人们的欢呼却戛然而止，在他们脏兮兮的脸上，有的是欣喜若狂，有的是掩面而泣，有的是面露忧色……

加德纳看着自己的手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诸多表情在他们久久僵硬的脸上彼此交融。

但变化虽多，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期待。

或许有朝一日，这些期待汇聚在一起，会产生什么不得了的奇迹也说不定。

而这，毫无疑问正是林离想要看到的，哪怕他自己并不在这里。

加德纳对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他遍布老茧的厚实手掌，“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孩子。”

“我……我也可以吗？我也有资格，加入大叔们吗？”灰袍少年几乎不敢置信，这样光芒四射的加德纳大叔竟会向自己这样一个穷小子发出邀请。

“当然，心怀善良之人，当然有资格成为吾等的同伴。”在加德纳的眼睛里，这个自卑懦弱的少年身影与年轻的自己重合在一起。

“我问你，你是否会为同为人受到侮辱而感到心疼！”

“我会……”

“你是否会为同为人的出生而感到喜悦！”

“我会。”

“你是否会为同为人的离去而感到伤感。”

“我会！”

“你……”

在加德纳和少年的问答中，那照亮队伍的光芒越来越亮，寂静的人群不禁开始倾听他们的对话，他们的每一次问答都像是在叩击人们的心关，少年的每一声我会都像是在荡涤他们的灵魂。

“那么现在，你是否还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加入我们？”

这一次，青涩的少年不再犹豫，他慢慢伸出双手握住那温热而粗糙的手掌，“我愿意！”

在加德纳的感染中，少年的灰袍一点点分解重组，伴随着一阵灼热感，在他尚且沾染着灰尘的手心，一枚形状怪异奇异的印记出现，就像太阳。

在少年的身上，同样的光芒迸发而出，与身前的那位大叔交相辉映。

加德纳手指轻点，五名等待多时的同伴也迎来了印记光芒的陡然绽放。

“我，愿与汝等共享这光之神伊姆赐予的恩典！”

欢呼从这片荒原上响起，这样富有活力的呼声在这个世界，可能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看着不少眼眶含泪的同胞，加德纳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能遇到林离大人，真是太好了。

他摸摸矮小青年的头，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大叔嘴角的那缕微笑消失，“那么在此之前，让我们看看，有多少浑水摸鱼的异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