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299)(1 / 2)
韦妆正担心,却见艾小巫以左手抱着一个密封的瓦罐出现在拱门处,林飞云同伊常好笑的看着眼前一幕,却是谁也不说话,见艾小巫就要擦身而过,两人赶紧侧了侧身,以恭敬之态将小道让出更多通行的宽度。
韦妆朝后面瞅了瞅,不见格叔和南门扬非的身影,猜测艾小巫先去所以先下手为强了,不禁笑道:“艾小乌鸦,你还真的知道格叔的藏果酒之处啊。”
“整个丰阳城我要找人都很简单,何况还是这唯院不会动的果酒?”艾小巫回答,慢慢走到亭子内又坐下,见韦妆杯中已空,伸手拿起酒壶替她倒了一杯。
韦妆也不着急喝,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艾小巫放在桌上的瓦罐,罐口与盖的地方密封得极好,与平常所见到的酒罐之类有些不同:“看着这盖子可不太好揭,封得可死。”
“嗯。”艾小巫哼出一声,左手五指扣上瓦罐盖子尝试着旋转几下。
韦妆见了很是担忧,道:“你动作如此粗鲁,这盖子若是破碎,必然有残渣掉到酒里去,到时候你又怎么喝?千万不要浪费这么好喝的果酒啊。”
艾小巫瞥了韦妆一眼,道:“这罐子是从井底捞上来的,我抱着它一路过来,里面偶尔传来微弱的摩擦撞击声,却不是水响之声,所以这瓦罐中十有八九还有盛酒的其他器具,这个瓦罐的罐口与盖并非一般的被密封,显然这个罐子只是为了防水而已。”
“哦,原来这样啊。”韦妆点头,目不转睛看着艾小巫将盖子强行揭开,她瞪圆双眼,看到罐子里不是酒,却是大半罐子的黄沙,而黄沙中间埋着一个大肚子的葫芦。艾小巫将葫芦拿出,一股醉人的清香甜美也随之飘散在空气中,待艾小巫将葫芦盖揭开,那股清香甜美几乎要腻到泌人。
艾小巫直接对着葫芦嘴喝了一口果酒。
韦妆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确实好喝吧?”格叔估计要哭了,可为什么她一丝同情感都没有,反而很期待看到格叔的崩溃表情?
“嗯。”艾小巫点头。
“吃点凉菜啊。”韦妆又道。
“不用。”艾小巫摇头,虽然是叫果酒,却和酒完全不同。
两人你一口我一杯的喝着,韦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底累积几天的忧愁与悲伤却是与红润起来的脸色一般慢慢浓郁起来。
韦妆又喝掉一杯,再从酒壶里倒时,却只能倒出半杯。
“没了……”韦妆喃喃道,盯着杯中色泽鲜明的液体,她举杯一饮而尽,叹息道:“可惜以后再好的酒,再好的菜,再好的景,再好的人……我大师兄他都……”司马晨星的人生已经戛然而止,再没有机会体会这人世间任何的美好或者不美好。
艾小巫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喝着葫芦中的果酒,目不转睛看着韦妆。
“艾小乌鸦。”韦妆道。
“嗯?”
“知道我有多想保护好你么?”
“知道。”
韦妆听了蓦的一笑,一脸无奈地道:“你才不会知道。”
“为何?”艾小巫问,慢慢继续的喝着酒。
“因为你有想保护谁就能保护谁的能力,而我没有。”韦妆双手半趴在石桌上,伸着一根手指点了点空了的酒壶和酒杯,头一偏,看到之前南门扬非那杯还没有喝过的果酒,于是呵呵一笑,伸手端起一饮而尽,赞道,“真的很好喝。”
艾小巫看着韦妆片刻,酒不醉人却是人已自醉。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无奈之处,每个人都必须学会放下与释怀,过去的永远只会在人的身后,而不是人的前方。”艾小巫淡淡道,“韦妆也是,这个世界没有不痛苦的人生,当然也没有不欢乐的人生。”
“小乌鸦你在和我说道理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师傅一样?而且我居然觉得你说得非常的有道理,和师傅说的一样有道理。”韦妆笑着。
艾小巫不吭声了。
南门扬非三人慢慢正跺步过来,林飞云和伊常拱手行礼,两人都没有出声。
“不是说这果酒不醉人么?”南门扬非瞟一眼身旁的格叔。
“呃?”格叔抓了抓后脑勺,不知如何作答。
雷远看着亭子中的韦妆和艾小巫,韦妆脸色红润,双眼朦胧,看着果然有着几分微弱的醉意,不由道:“那时韦妆姑娘喝下一大碗米果酒也是可以的啊。”
“今日不同往昔。”艾小巫淡淡道,看着韦妆,她已经不是那个一点心事也不会藏于心间的韦妆了,她的喜怒哀乐开始沉淀,被迫成长的岁月已经开始。
南门扬非慢慢走进亭中,与韦妆四目相望,她与艾小巫的话,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也听得清楚明白,艾小巫说今日不同往昔倒也没错,司马晨星一家的惨死,韦妆心中的难过始终存在,时间毕竟过去不久,即便许久之后,想让她彻底忘却也是没有可能,记忆是无法强求的,与思绪一般。南门扬非目光温柔而深邃,情深又义重,对韦妆缓缓笑着,轻言细语:“这果酒好喝,那让勿问时常做来给笨妆喝。”
格叔眨几下眼,嘴一张,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只好吧唧两下嘴后又闭紧。
“有些心情不适宜放在心里深处,若是一壶好的果酒能够让笨妆不那么隐忍,我也是愿意学习酿酒之术的。”南门扬非道。
韦妆仰着脸看着南门扬非,傻傻的笑了笑,却又突然湿了眼眶,只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
他的笨妆,什么时候如此的隐忍过?什么时候不是想炸毛就炸毛,想吹胡子瞪眼就吹胡子瞪眼,觉得委屈不开心就张嘴骂人扇他耳光?如今却只是睁大那双乌黑发亮的、泪眼朦胧的眼傻傻的看着他,不言不语,满腹心事,这样的韦妆让南门扬非心惊且不安。
“唉……看到难缠门会感觉到自己其实很幸福,可越是有这种感觉,就越是内疚,无法面对诺晴,无法面对死去的大师兄。”韦妆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