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私情意【一】(1 / 2)
便如邶如心中所想,佑樘在清宁宫的确是过的并不安稳,心中所想的事情的确是令他颇感烦忧,将心底的一汪静水搅动出波澜不止,一如此刻殿内焚着的椒兰香气,熏的自己万般心乱。
安顺给佑樘递上一盏金银花甜露,“殿下用些金银花露吧,润喉清火的。”
佑樘慵懒地接过那瓷盏,用一只小镶金镂象纹的小勺子轻轻搅了,随口喝了些,旋即放下,“太甜,倒腻了。”
一旁的安顺会意,“殿下的意思是,有人聪明太过,怕是要折了自己进去?”
佑樘略点了头,神色却是依旧沉着冷静,“是她自己蠢,怪不得本宫,况且这般的人,留在父皇身边,怕也只是祸害。”
安顺接过佑樘递过来的金银花盏,“既然殿下说这金银花露太过甜腻,那咱们倒掉便是。至于那杜美人么!哦……不,现在是杜淑女了,咱们可得好好教她懂这宫里的规矩。”
安顺顿了顿,“只是殿下,陛下既然不喜咱们,那咱们又何必搅这浑水,惹一身气呢?”
佑樘的语气微有凝滞,带着幽微的哽咽声,无奈且酸楚,又更像是自嘲,“是啊!我又何必搅这浑水呢?可是此关父皇康健,我再如何,也不能忍了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所以,即便是会惹了父皇责骂,我也绝计不能坐视不理,我是太子,便得为着父皇,为着大明考量。”
外头的阳光透过糊窗的茜香罗软纱,形成了一道道光柱,穿透炕上的红木小几,佑樘背着光,越发凸显出他的端正身姿,他看着桌上映出的光,“气闷了这么些天,也该出些太阳光亮来,晒晒霉味了!”
一如佑樘所言,午后的宫城一扫前几日的阴郁细雨,成就一片放晴姿态,太阳高高凌空,以最为威严的姿态俯瞰着宫城内的芸芸,将他独有的热度似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将那如火灼烧般的热情散布于各处,亦同样散布在乾清宫殿外,似是如碳烤一般灼着跪在殿外的杜鹃的心。
连续几日来的跪立早就教杜鹃的身体流逝了许多的力气精神,此刻毒辣的太阳正在将热烈的阳光洒在杜鹃鬓边的素银簪子上,闪出奕奕光辉。
在发光的簪子的衬托下,杜鹃愈显苍白无力,从她那光洁细腻的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下,她将自己心底的力量全然托出,“陛下,求您见见妾身啊!妾身……”话未即半,杜鹃便觉一阵眩晕绕在脑海,盘旋,搅乱她的理智与决心,恍然间,好似周围全然静止,听不见一丝的风声,连一旁的束梅呼喊的声音都不觉,杜鹃便有轰然倒下之意。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杜鹃一瞬间的眩晕并未有教她瞬时倒地失去知觉,只不过是一点点的眩晕而已,仅此而已。
当然,这一点点的身体不适却并非全然没有给杜鹃带来好处,那数日来都对着她紧闭的殿门破天荒地打了开,从中传出了皇帝的一点声音,“找个太医好好给她瞧瞧,这几日好好教她歇着,朕得闲了,自会去看她。”
虽是依旧未有见到皇帝的面孔,杜鹃的心里却是已然得意了几分,即便此刻眩晕仍在,却也能够勉力扶着束梅的手起了身子,挤出一点笑意。
行走在镂了吉祥云纹的汉白玉砖阶上,杜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稳安全,那种感觉,好像是高若云端的持重安稳,与从前的看似漂亮实则飘忽的感觉不同,不知怎的,她的心中多了些底气,这份底气,足矣托着她的身子缓步前行。
尽管此刻心中仍有挂念,然而面上已然不自觉挂了一丝喜悦的神色,虽然细微,落在远处的佑樘眼中,却成了显而易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