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孔孟之外第三圣(1 / 2)
崇政殿水阁。
赵恒越说越来气,不再称卿:“愚弄君臣,只为证明你那套心理之术人皆有之?朕以旁门左道相询,你便演一出旁门左道示威?”
刘纬匍匐而奏:“见一落叶,而知秋临。睹洼中冰,而晓天寒。落叶与秋同至,洼冰与寒不分,何时有过先后?”
赵恒怒发冲冠:“你言行一致?朕过问诛心?”
刘纬道:“陛下爱之深、责之切,臣甘之若饴。但理不辩不明,谶言之罪,臣不敢苟同。臣蒙陛下擢于青萍之末,稚齿之龄便登堂入室,惟有立下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往圣继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志,以报如海深恩……”
赵恒气极反笑:“朕一问,你回十,言行必果。”
刘纬肝脑涂地,砰砰作响:“陛下教诲,臣会时时刻刻记在心中。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之行之,行之知之,知行合一,以致良知。”
赵恒愣了愣,意兴阑珊道:“你都要开宗立派了,朕哪有脸教诲?朕若不以嫔妃有孕示下,你如何圆祈福之说?”
刘纬伏地贴耳:“倘若陛下以处子祈福、礼天而孕,其子能否承袭大统?臣以为万万不可。倘若陛下幸一草泽妇人,使其受孕,其子能否承袭大统?臣以为天经地义。倘若丁相之言不幸成真,时政记如何落笔?帝祈一子?嫔妃某氏生子?臣请陛下亲力亲为……”
赵恒拂袖而去:“你有理,朕词穷,好自为之。”
刘纬觉得趴着比跪着舒服,索性一动也不动的埋头冥思,以示悔改之心,争取换点宽容来。
……
巳时末。
舆驾出崇政殿,还宫午食。
张景宗欲言又止:“陛下?是不是让刘纬……”
赵恒朝水阁扫了一眼,“他还在水阁跪着?”
张景宗道:“陛下让他好自为之,他就一直在水阁跪着,悔过之心甚诚。”
赵恒一叹一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黄门应声奔向水廊正中。
顷刻间,一声惊呼起:“刘书记……”
赵恒大骇,喝停肩舆。
张景宗半跪在肩舆前,态度坚决:“请陛下回宫,奴婢去看看。”
赵恒心乱如麻,吩咐舆夫:“走慢点。”
张景宗去的快,回的也快,虚扶肩舆,气喘吁吁:“陛下勿忧,是睡着了,汗湿全身,乍一看去……挺吓人,摇了两下都没能摇醒,馋涎一地,应是昨夜未眠,一个劲的跟奴婢们陪不是……”
赵恒颇为无奈:“心真宽,说不得,罚不得,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
是日,黄昏。
刘纬死谏晕倒一说,甚嚣尘上。虽然违背常理,跟宠臣形象不符,但与丁谓一比,又是小巫见大巫。
百官两相权宜取其轻,再加上刘纬在贡举制度改革中明显偏向北方士子,纷纷借死谏传闻讥讽丁谓奸妄,并以此贬低南方士子操守。
别人半信半疑,孙奭则深信不疑,因为年初那死谏誓言至今仍在耳边回荡,他连夜登门问疾,逼得刘纬好一通赌咒发誓才保住赵恒清白。
但孙奭这样的当世大儒登门问疾,反而加深了死谏一事的可信度,请罢昭应宫役的呼声也就戛然而止,生命诚可贵……
刘纬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各种各样不怀好意的安慰,他对昭应宫的修建持中性态度,毕竟后世成天喊着要拉动内需,财政赤字年年新高,没见谁说劳民伤财,为什么赵恒、丁谓就不能干?千年之后,不也能像故宫博物院那样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其实,京畿百姓生活已经被封禅一事和昭应宫的筹建滋润着。
首先,赵恒诏蠲京城缘街官渠、民汲水课。是百姓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士大夫阶层嘴里的仁义道德仅是口惠而实不至。
接着,又命供备库使谢德权决金水河为渠,自天波门并皇城至宣德门,历天街东转,缭绕太庙,甃以坛甓,树之芳木,累石为梁,间作方井,宫寺民舍,皆得汲用。
免去京畿水课之外,还将皇家御用水源引进千家万户,京畿百姓无不额手称庆。
但赵恒内心依旧忐忑不安,不仅昭应宫的筹建费用确实是个天文数字,劝谏奏疏突然销声匿迹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捏着鼻子询问王旦朝堂舆情。
王旦遮遮掩掩道:“陛下视刘纬如子侄,圣眷素厚,情切之举,无可厚非。但其嘉瑞之名深得当世人心,王继忠亦因其笔墨获赐契丹国姓,诗词歌赋史、无不为我中国翘楚,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如今又创阳明心学,臣观之、窃以为已可入儒家经典之列……”
赵恒气不打一出来,因为苛责孔孟二圣之后的刘圣,从而令世人却步?他实在没脸计较睡着和晕倒之间的区别,问:“朕观其就阳明心学所言,实则离经叛道,轻言传身教,而一味重心,有蛊惑之嫌,卿何以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