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柳暗花明(2 / 2)
萧长律点点头,眸子是同样的喜悦,说“我这便回宫下旨。”
青鸟微微一怔,垂下眼眸,手轻轻的垂下,脱离那宽厚的,温暖的,粗粝的热源,语气中燃着落寞,转过身,背对着萧长律,说“那……你就快回去吧,正好也快到早朝的时辰了,还有,记得我刚才的嘱咐。”
萧长律双手交叠,手指轻轻摩挲着青鸟刚刚触及的地方,似乎还能感知到她的纤柔。
抬起眼帘,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她的身姿明明那么孱弱单薄,却仍要倔强的挺立着去抵抗一切悲伤,一切苦难,她明明可以选择稍微弯一弯她那脆弱的细若折柳的腰肢,去做一个软弱的可以依赖他人的女子。她其实有很多悲伤的事,很多害怕的事,却硬生生用她瘦削的肩膀扛下来,和着血泪独自咽下,不愿吐露,哪怕是抱怨两句都没有。
“我走了。”
萧长律叹口气,静静地说。
即使是要走,也该要让她知道才对。
一阵疾风划过耳际,撩起青鸟鬓角几缕碎发,烛火突然欢脱地回旋。
青鸟静静地伫立着,像荒原中无人打理的枯萎草木,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他的存在,也忽略自己的存在,一日日的虚度浮生,直至化为污泥。
风停,烛花发出两声噼啪的爆破声。
“我知道了。”
许久,青鸟慢慢闭上眼,唇畔一抹缥缈虚幻的笑意,凄艳酸涩,缓缓地点点头,幽幽的说。
原本挺立的腰肢蓦地蜷曲,像是忍受着撕裂的疼痛,却仍旧不肯倒下。缓缓按压着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宛如无数根细若牛毛的针狠狠地刺入心脏,没入血肉,心脏上是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为什么没有立刻回答他呢?
明明只是一句告别的话。
为什么会心疼呢?
明明刚刚心脏跳得那么有力。
为什么不敢转过身去呢?
明明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明明……明明……明明他已然离去。
那个霸道的,讨厌的,口是心非的混蛋。
明黄色的朝服高贵冷峻,萧长律望着窗外初暝的晨曦,天际隐隐连成一片蓝白相间的彩练,紫霄殿的烛光一盏盏的熄灭,白烟氤氲。
元福低着头,手捧着五彩冕旒,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该早朝了。”
萧长律向元福招招手,示意他为自己带上五彩冕旒。
头顶传来冰凉的触压感,隐隐可以听见珠帘相撞的脆响,眼前层层光晕,似是慢慢勾勒出一抹清丽的身姿。
金黄色的龙撵被六匹赤色的骏马缓缓拉着,行驶在平坦的青石路上,晨风拂起窗纱,秋菊清冽的芬芳怡人。
假如她当时转身,假如她当时随便说一句话,哪怕是骂他的话也好啊。
如果有假如……
龙撵缓缓停驻,议政殿里人影晃动,一步一步走进那权力的制高点,突然觉得疲累,也许一直很累,只是一直扛着,如今却任性的想将肩上的担子卸下,求一场酩酊大醉。
坐在凌驾于众臣之上的龙椅上,萧长律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玉黎城此次时疫严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朕自信人定胜天,狄柔千骥世子已找出医治时疫之法,传令六部,竭力辅助千骥世子,务必要尽快治愈这场时疫。”
说完,宽大的衣袂猎猎挥洒,元福立刻会意,朗声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群臣散去,灼热的气息随着人流渐渐退去,柔和的日光照进角落,议政殿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但却难得的安静。
“元福,你也下去吧。”
元福犹豫着,缓缓退下。
萧长律缓缓走下龙椅,坐在龙椅下的汉白玉石阶上,抬手摘掉五彩冕旒,随手一扔。
九重阙宇寒风来,菊香满殿。
繁华无声,人心凉薄,一室秋寒落寞。